且說另一邊安定侯府裏,幾薔身上被點的睡穴過了兩三個時辰就會失去了效力,怕她醒來又鬧騰,蔚淵不敢離開,便讓丫頭們熏上濃濃的安神香,陪著她睡。
蔚淵心一直懸著,昏昏沉沉如何也入不了深眠,隔一會就要醒來看看。躺在床外側的藍幾薔倒是睡得很沉,房間裏安神香濃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她的小臉透出不自然悶紅,點點細汗滲出肌膚。
見她這幅模樣,女子在閃爍的燭光中顰了秀眉,露出一絲嗔怪,待抬手探她的額頭發現並沒有發熱後,才放下心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五更天的梆子打響,蔚淵耳力好,在府院深處都覺得那聲音一梆一梆打在自己的心尖上,把有些昏沉的她完全打醒了。
這時候安神香味道早已散去,她回頭再看床榻上的藍幾薔仍安安穩穩地睡著,就起身走去把窗戶支起來一些讓屋子透透氣。外頭值夜的丫頭們已經換好了班,天還黢黑,灑掃做雜事的婆子也都起來悄無聲息地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川穹向來都睡在外間守著,估摸著時間川芎該是醒了,蔚淵就掀開簾子出外間一瞧,果然川芎正在簪著頭發,見是蔚淵出來,也沒等手指上頭發捋好,就忙迎上來。
“大小姐這麼早醒,是不是沒睡好?”
“我本就不怎麼貪睡的。四兒還在睡呢,你叫下人們都輕手些,晚點時候差個人去正則院告訴老夫人四小姐回來了,別說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然後要小姐起身之後去給老夫人請個安,免得她掛心了。”
“噯,好。”川芎脆生生地答應下。
蔚淵輕歎著搖搖頭,四兒被人擄去雖什麼事也沒有,但是絕不能讓長輩和外人知道的,不然她名聲就真毀了。隻能盼著老祖宗這會兒別這麼精明!
又仔細交代了些照顧幾薔的話,蔚淵才喚丫鬟進來洗漱,回了自己的院子。
川芎想著讓小姐睡久些,就一直沒有攪擾,誰知道巳時左右時候老夫人院子那邊來了人,扯著嗓門就說要叫小姐快收拾了去一趟中堂,樣子似乎急迫得很。
“哎喲佩蘭姐姐,你可小點兒聲!小姐身子不舒坦還在睡呢!”川芎擔心地往小姐屋裏瞅了瞅。佩蘭是出了名的大嗓門了,也不知道小姐有沒被嚷嚷醒?
“那你還不快去伺候了小姐起身?家裏來貴客了,指明是要見小姐的,快快快!老夫人交代,要好好梳洗打扮呢!”
佩蘭一說,川芎如何不懂?小姐也是要說親的年紀了,雖說大小姐還沒什麼定親的消息,但前頭另外兩個庶姐可都一個配了人一個說了親,就隻有四小姐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川芎是最機靈不過的了,立刻就明白了這時候來的人怕是老夫人欣賞得緊的,不然一個外客,要小姐過去做甚麼?
“噯好姐姐,我這就進去喊小姐!”
川芎興衝衝跑進屋子裏間的時候,看見小姐果然被吵醒坐了起身,她睡氣還沒有散,迷迷糊糊地看起來尤其水嫩。
“是佩蘭來了?說什麼事麼?”她圈圓了嘴打了個哈欠。這覺睡得腦子裏黏黏糊糊的,一點都不神清氣爽,被人攪擾了都提不起精神來發發脾氣,怪憋屈的。
“說是有客人來了呢,要小姐快些過來。”
“那連翹回來了麼?”
“二少爺既然說會替小姐找,就一定會想法子找到的,再說了連翹不是讓人擔心的人!小姐別多問啦!快快快起身來,老夫人要見小姐哩!”作為奴婢是不該多嘴說什麼的,川芎心裏明白得很,現在沒有連翹約束著,她可得自己管好自己這張嘴。
幾薔沒有氣力再追究什麼,洗漱完就乖乖坐在梳妝鏡前任丫鬟們折騰,今日川芎替她挽了一個高椎髻,額發碎碎地裝飾在光潔額頭上,襯得她描著遠山黛眉的臉是出奇的鮮嫩。但川芎怎麼都不夠滿意,還尋出了一小盒粉就要往她臉上撲。
她平素不大喜歡香粉的味道,忙擋下川芎的手,疑惑道:“這是做什麼,不過是見見祖母,不必這樣大費周章的。”
“今兒小姐還得見客人,麵頰兩坨紅雲就不怕人家瞧見笑了去?”
原來她身子裏的虛火還沒有下去,小臉浮著一層不自然的紅潮。她自己瞧著是早已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麼,但川芎就是要自家小姐完完美美讓人挑不出刺兒,幾薔無奈搖搖頭,也就由著她往自己臉上敷粉了。
到底是什麼客人這麼重視?她心底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老夫人使人來問,小姐怎麼還不過去?是不是身子不舒坦?”門外一個婢子恭恭敬敬地傳話來,川芎忙放下粉盒,拉著幾薔起來理理衣裙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