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思念是會呼吸的痛2
用一生守護一個約定
水滴咖啡
和黎江是大學時代的戀人,我們好了四年。一起上圖書館一起吃盒飯一起拿著燒餅看露天電影,最經典的是深夜一起坐在操場跑道上看滿天星光,我的頭就那樣靠著他的肩,一直到薄霧晨曦。
畢業後,我被安排進了一家省直屬機關,而黎江卻堅持要去深圳發展,他說深圳是一個能讓人實現夢想的地方,而他是個有夢想的人,那裏很適合他。他捧著我的臉沒有說話,我想問他一句:“那我們怎麼辦?”可是我不能阻攔他,因為我了解黎江,他是個有熱情的人。年輕的時候的確不能有太多兒女情長。
思忖再三,我默默地撕掉了派遣證,收拾好行李,遞到了黎江手裏:“我們一起走吧。”黎江也沒阻攔我,這麼多年了,他比我還了解我自己,當我一旦決定一件事,就不會再退回去。在母親的淚水和責怪中,我和黎江一起背起包去了深圳。我隻記得我們站在車廂的連接處緊緊擁抱,透過流動的玻璃看著這座熟悉的城市在橘黃色的燈光中漸行漸遠。
到深圳後,我們的第一件事是找工作,自下而上是第一位的。我憑著還算出色的外語很快在一位師姐的幫助下找到了一份港資公司的外聯工作,單位在福田區那條深圳最美的主幹道上。下雨的時候,可以在大片樹陰中散步,呼吸潮濕的空氣。而黎江則去了羅湖那邊的一家大型企業當技術主管,雖然偏遠一點,但薪水不菲,他很滿意。我們不能每天見麵,因為中間相隔很長的路,幾乎要橫穿整個深圳。
於是,我和黎江分別在兩處房子住下來。我在福田區的一個小巷子裏租了一位師姐的單身公寓,條件還算可以,但是價格不菲。深圳是很現實的,這是市場經濟體現最深刻的試驗地,講究投入產出,人與人之間也一樣。
深圳的工作節奏是很快的,心理壓力也大,很難得有什麼真心的朋友,黎江不在身邊的日子我很寂寞。我整天在大街小巷的各家相關公司奔波,濕熱的空氣讓我的皮膚很不舒服。我流著汗在街頭吃冰糕的時候,我會想起和黎江在大學的樹蔭下看書吃小番茄的情景,那時多麼愜意啊。我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我們這樣是否值得?黎江沉默了很久,回了一條:明明,我讓你受苦了。我的淚潸然而下。
晚上下班,本來可以搭車回去,但是我害怕一個人回到空空的小屋,就穿過長長的深南大道慢慢步行回去。那兒的樹可真美啊,大片大片的帶著霧綠,很養眼。這是我唯一喜歡深圳的地方。
我和黎江是在分別半個月後才見的麵,那一天,黎江來福田辦事,約我出來吃晚飯。我們在吉之島找了一家安靜的日本料理店坐下來吃麵。黎江黑了,也瘦了,我們互相望著,都沒有說話,最後我說了一句:“你寂寞嗎?我很寂寞。”說著眼淚就下來了。黎江摸著我的臉說:“對不起,明明,堅持兩年,我們就買房,在一起就好了。”我歎了一口氣,兩碗麵花了三十六元,這就是深圳的消費。
出門時,黎江一直摟著我,我像大學時一樣把頭枕在他肩上。我說:“今天陪陪我,不要走,好嗎?”黎江歉疚地說:“今天我必須趕回去,明天一大早還要交調查報告。明明,把這個項目做完,我來陪你,好嗎?”他堅持上了最後一班開往郊區的班車,我一個人走回小屋時已近深夜,我的淚水流了一路,為黎江為我自己為我們年輕的愛情。
工作越來越忙碌,我慢慢地習慣了沒有黎江的日子,因為我忙他也忙,忙得忘了當初是為什麼來深圳的。早上我會被鬧鍾鈴聲驚醒跳起來去辦公室打卡,深圳的速度讓你沒有停歇的機會。當我的手中握著數字呈幾何級遞增的工資時,心裏才會踏實。什麼時候我們才能買房?在一起,也許在一起就好。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一位荷蘭來的女同事,人很不錯。有一天,她在家裏搞Party,邀請我去參加。她用一種奇怪的裝置給我煮咖啡,說了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名字:水滴咖啡。她說一杯水滴咖啡需要6個小時才能接滿,她是早上上班之前開始煮的,現在剛好一杯,咖啡豆和水一點點融合,一滴滴滴下來才能裝滿一小杯,其風味是一般咖啡不能比的,早已達到了一種境界。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好的愛情也是如此。喝著這等待的咖啡,我的眼睛濕了。我和黎江的愛情會有溢滿的情愫嗎?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並不快樂。
周末的一天,我一個人在一家小店吃拉麵時,才想起和黎江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麵了。他去香港出了半個月差,回來又忙著新產品的推廣,沒日沒夜,這裏隻講究結果,過程的辛苦都可以忽略不計。他在啃厚厚的早餐餅時,有沒有想到深圳有一個為他而來的女孩?
在喝完最後一口麵湯時,我給他發了一個短信:“黎江,還記得我們多久沒在一起好好吃一頓飯了嗎?如果生活是忙得麵都見不著,我真的不想留在這裏。”發完,我伏在桌上輕輕地哭了。過了好久,我的手機響了,傳來黎江急切的聲音:“明明,你在哪裏,我在你的公寓門口。”我差點忘了埋單,發瘋似的往家裏衝。
黎江疲憊地坐在我的門口。我蹲下身撫摸著他的頭發,輕輕地說:“我都快要忘記你長什麼樣了。”在我的小屋裏,黎江望著我,滿臉的歉意。來深圳後,他都是這樣的表情,而我早已習慣,這裏的速度讓我們已淡忘了愛情。深圳的街頭到處都是快餐愛情,而我們的感情也是如此嗎?我漫不經心地給黎江講了水滴咖啡的事,我說我怕自己沒有等待的耐心。黎江輕輕說:“明明,我有。”我哭了。
轉眼到了第二年春天,我沒有找準自己的方向,依然不快樂。於是,我沒有告訴黎江,回了一趟成都。回去以後,我重新回到了一種單身狀態。我要考慮一下我的未來。對深圳,我是有感情的,這個城市年輕,有活力和朝氣,正如黎江所說的可以實現夢想,可是夢想的最終是什麼呢?我需要每天的生活。那段時間,我每天去街頭吃好吃的串串;累了,就坐在大慈寺的古榕樹下喝茶,節奏慢了半拍,人好像一下緩過氣來,我決定留下來了。
我很快找了一份不坐班的工作,有大量屬於自己的時間,我可以看書,做自己喜歡的事,生活自由而輕快。可是下雨的時候,我還是會想黎江,忽然想起我所愛的人,他在幹什麼,會不會寂寞?我按下了手機發短信:下雨的時候,去深南大道散散步吧,別太累了。黎江最終知道了我的選擇,他長久地沉默。他的確沒有理由要求我。他隻回了一條:明明,我愛你。我盯著手機屏幕,眼淚成行。
半年後的一天,我正低著頭走路,突然,臉蛋被捏了一下,我心裏一驚,黎江就這樣站在我眼前,我一下尖叫起來,抱住他在他的肩膀上泣不成聲。我的心底還是那麼那麼的愛黎江啊。平靜下來後,我才看到他身後的大皮箱,我淡淡地問了一句:“來出差吧,準備待幾天?”他堅定地說:“我不走了。”說著,一下把我抱起來:“在哪裏,都有事業,而我的明明隻有一個啊。”
在成都的街頭幸福地喝著苦丁茶吃串串時,黎江被嗆得不行。我笑了,眼睛有些潤濕:經曆了那麼多,我們還是在一起了啊。黎江也笑著撥弄著我的發絲,突然想起了什麼說:“買一套水滴咖啡的器具吧,我們的愛情終於堅守到了春天。”
(子沫)
愛情深處,看到沉沉的愛
愛能產生奇跡,而最大的奇跡就是給他(她)一個永遠的期待。
在肯塔基州,寒冷的季節再一次將某座城市包裹得嚴嚴實實。病榻上的萊絲太太的心卻是暖融融的,因為明天她又可以收到丈夫來自大洋彼岸的信件。
“萊絲太太,等您先生在英國治好了病,就會馬上回到您的身邊來的。”女傭懂得萊絲太太的心思,貼心地安慰道。
“那就好,省得我每天都盼著他的來信了。”萊絲太太滿臉幸福地笑了。其實,萊絲太太早已知道自己患了絕症,但她絕不讓人將她的病情通知正在英國治病的丈夫。丈夫去英國時和她約好,每月給她寄一封信來。信在每月的第一天準時來到。萊絲太太可以說是在等待來信的過程中延續著自己的生命。
第二天一大早,萊絲太太就叫來女傭,並讓她幫忙把自己“整理”得幹幹淨淨,又特意將丈夫最喜歡的衣服穿好,靜等郵遞員的到來。上午10點鍾,外麵響起了敲門聲。“快去,信來了!”萊絲太太忙催女傭。
“您好!萊絲太太!”郵遞員熱情地和她打招呼。“今天您看上去非常好!”“謝謝你,小夥子!還是麻煩你給我讀信吧。”萊絲太太有些迫不及待。郵遞員拆開信,輕聲念道:“萊絲,我最親愛的,你好嗎?”
“好,我很好!可惜,可惜啊……”萊絲太太的聲音越來越小了。郵遞員和女傭大驚:“可惜什麼,萊絲太太?”
萊絲太太臉色蠟黃:“可惜我……我已經等不到他回來看我了。”“您在說什麼呀,萊絲太太?”
“我請求你們不要將我的死訊告訴他!”萊絲太太的聲音已細若蚊蠅,“我會……在天國裏等他。”
其實,她的丈夫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那些信隻不過是她丈夫臨死前交給郵遞員的。
(佚名)
心鎖
他們的家鄉後山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樹幹高大盤錯,樹冠遮天蔽日,山風一拂,整個山腰仿佛都有著清馥怡人的綠光流動。
如果走近看,會發現榕樹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銅鎖,這是當地的風俗,兩個人相愛了,就一起來掛一把鎖,老人說,這樣的話,心就永遠鎖在一塊了。
他們雙雙離開小鎮的前夜,攜著手一起去大榕樹下掛鎖,她幸福的依在他的懷裏,那時候,風是甜的,葉是香的。
十年後,他們已經在城市裏安家,她有了很好的事業,而婚後的他仍然默默無聞。
愛情在她越來越不耐煩的神色裏逐漸千瘡百孔。
她說離婚時,他已經在意料之中。
他低著頭,不說話,她以為他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其實他的心裏在怒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