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 3)

“因為幫主是計算機‘大神’徐超,所以她在幫會簡直呼風喚雨,而且不僅侮辱新人還挑釁前輩,明明她自己才是個白癡,偏偏眼界比誰都高。反正最後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嗆了她兩句,然後她就叫了一幫人把反對她的人都幹掉了……”白喜說的時候神情很激動,直到現在她慘敗的鏡頭還深深地刻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宋淮楊眨了眨眼睛:“就這樣?”

白喜看他的反應很淡定,一點都沒有和她同仇敵愾的樣子,隻能沉沉地歎了口氣:“一看就知道你肯定和我不是同路人。看過武俠片嗎?知道什麼叫尊嚴骨氣不可踐踏嗎?她這不僅僅是在遊戲裏找幫凶虐待新手,她這是在踐踏我們的尊嚴!這是完全沒有辦法饒恕的事情!”

宋淮楊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最後笑了:“我明白。”

白喜看了一眼他臉上的笑容,認定他根本不明白:“算了,雞同鴨講,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反正以後我們再決戰,你千萬別出來添亂,這仇我是一定要報的,別的事情都好說,就這件事沒商量。”

宋淮楊點了點頭:“好,我絕對不會插手的。”

白喜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那就好。”

05

吃完晚飯,宋淮楊就被一個電話催去開會了。今天部長剛好有事沒辦法值班,於是又讓白喜去幫忙帶班一下。白喜背著電腦去辦公室玩了一個晚上的遊戲,今天運氣還不錯,撿到了幾個頂級裝備。這幾個裝備是想買都很難買得到的。

本來回宿舍的路上她心情還算不錯的,她急於想和蘇戈分享一下今天她的戰果。結果沒想到,在路上又碰見了齊頌越。

不,準確地說,是他一直在這裏等著她,就等著把她攔下來。

這一次的齊頌越有點不一樣,沒有厚臉皮的笑臉,也沒有一貫帶點傻氣的不正經,相反的,他的神情看起來很悲愴,眼眶都帶著輕微的紅色。他一把拽住白喜的手,想把她往懷裏拖,結果卻被她一把甩開了。

白喜警覺地退後了一步,一臉警惕地看著他:“齊頌越,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齊頌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幾步上前又想去捉她的手,目光熱切:“白喜,別這樣對我了好不好,我知道你還喜歡我,我們還像原來一樣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跟別的女生在一起傷你的心……但是我真的後悔了……這些年來我都在後悔。真的!從你離開我之後我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白喜看著他醉醺醺的樣子,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話是真的紮到她心上了。她不是木頭人,也不是聖人,她有知覺有感情。她知道,自己曾經很喜歡眼前這個男人,她曾經真的很卑微地愛過他。

但是現在,她也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很多事情是不能重來的,破鏡重圓也會有裂痕,而她卻是一個從來都不相信破鏡重圓的人。

所以,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她很冷靜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對他說:“齊頌越,我們的關係已經是過去式了,你明不明白?”

齊頌越卻還是死死拽住她的手:“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就是要你回到我身邊!我有什麼錯?”

白喜再一次努力掙開他的手,卻沒有成功:“齊頌越,你是真的看錯我了。我沒有那麼寬宏大量,我不是什麼錯誤都能原諒。我更沒有那麼長情,我早就不喜歡你了,我的感情是直線,斷了就是斷了,絕對不可能再重新修補好。”

齊頌越隻是緊緊拉住她的手,眼眶是通紅的,極力為自己爭辯:“白喜!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我?誰年紀小的時候沒有貪玩的念頭?誰沒有意誌不堅定的時候?我當時隻是太貪玩了而已,當初是你說你喜歡我的,既然你喜歡我難道就不能原諒我一下嗎?”

白喜有點被他的話紮到理智的神經了……瞬間眼睛裏全都是憤怒的火光,她一雙眼睛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他:“齊頌越,我告訴你,我是喜歡過你,但是我喜歡你不代表我就必須接受你做的所有事情。如果你想要這種女人,你大可以去找別人,很多人會對你投懷送抱的,但是很抱歉,我不可能是其中之一。還有,我現在已經看明白你了,什麼道歉,什麼後悔全是假的,你隻是不相信我會離開你而已。你覺得我應該像一條狗一樣跟著你,趕都趕不走。可是很抱歉,我不是那樣的女人,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如果你想我們將來還有朋友做的話,你現在就鬆手。不然你知道我個性的,我什麼都做得出來,我不希望將來鬧到沒辦法收拾。”白喜努力保持聲音的平穩,但是還是止不住地輕微顫抖著。

齊頌越茫茫然地鬆開了緊抓著她的手,眼睛裏一片空濛,似乎是被她說醒了,又似乎是被她說懵了。

但是白喜管不了那麼多了,他一鬆開手,她就朝宿舍飛奔回去。

他們之間的故事,早在很早之前就應該結束了。那些回憶,塵封在老舊的時光裏,被忘記,被洗滌,她是真的已經放下了。

06

晚上回到宿舍,白喜疲憊地洗完澡就上床睡了。夜裏,她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夢境的開端她才7歲。

7歲,大部分的孩子都牽著父母的手逛遊樂園,撒嬌要糖吃。

而她的7歲,卻像一場有點過分冷酷的戰爭。父母離婚,高傲的母親最終和毫不出色的父親決裂,然後毅然決然地帶著她離開到了新的城市。

其實那個時候的白喜一點都不快樂,每天晚上睡在床上都會夢到父親悲傷孤獨的背影和媽媽決絕的眼神。

的確,白媽媽是飛舞在天空中的白天鵝,怎麼會和白爸爸那樣的井底之蛙相配呢?可是對於白喜來說,那個男人即便不能掙很多錢,不能給她很好的物質條件,但是他畢竟是她的父親。

血濃於水。

總之,那段時間,她每天都睡不著。加上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夥伴,經常會有人嘲笑她、欺負她,說她是個沒爸爸的孩子。她的個性變得孤僻,不愛和別人玩耍,每天都抱著自己的玩具熊在客廳裏一坐就是一整天。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某一天,家裏來了客人。

來的人是白媽媽生意上新的合作夥伴,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落落大方的女人,以及她牽著的一個和白喜一般大的孩子。

那個孩子就是齊頌越,初次見他,她就看到了他眼眸裏的一把星光。

齊頌越當時是孩子王,跟哪個小孩都能玩得來。而當時的白喜實在是太冷淡、太孤僻了,一點都不像個孩子,所以白媽媽就開玩笑讓齊頌越幫忙帶著她玩,讓她開朗起來。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白喜真的和齊頌越成了好朋友。雖然她經常怒咬他一胳膊的牙印,又或者用力揪他的頭發、踩他的腳,但是他都挨過來了,隻一句話:“我是個講義氣的人,既然我把你當朋友了,你怎麼對我都無所謂,隻要你肯跟我玩!”

可能就是這句話,讓白喜找到了一個踏實的感覺。就好像一艘正在漂泊的船,忽然找到一個停靠的港灣。

後來,白喜跟著齊頌越,漸漸開朗起來了。雖然她和白媽媽之間的關係依然緊張,但是她變得活潑了,父母離異的陰雲漸漸散去,她好像終於看到陽光了一樣。而所有欺負她的小孩都受到了齊頌越的警告,全部都有所收斂不敢造次。

那個時候,對於白喜來說,齊頌越是太陽一樣的存在,溫暖,明朗,可靠。

但是,後來她才明白,是太陽,那就注定了他的光芒不會隻照耀在一個人身上。她越來越開始發現,他對很多人都很好,有一大群兄弟朋友,還有很多女孩圍著他轉。那時候,他的人緣簡直好得讓人眼紅。

她經常會覺得很心酸,她一直都明白,她不是他周圍朋友裏最出眾的,在喜歡他的女生裏,她簡直渺小得不可思議。

但是,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她越來越確信,她是喜歡他的。

喜歡他對她的好,喜歡他的開朗,喜歡他威風八麵的樣子。

一直熬到初三暑假畢業的時候,她才終於按捺不住在他生日上跟他表白了。原本以為會被拒絕,卻沒想到他拍著她的腦袋微微一笑:“傻瓜,我也喜歡你啊。”

當時白喜覺得,她的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一直到高一開學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沉浸在被接受的喜悅當中。當時她就想,別人再怎麼和齊頌越玩得好,到底隻是玩得好而已,齊頌越喜歡的人是她。

而齊頌越也經常約她一起看書、吃飯或者是一起去看電影。當時她活在周圍女生一致嫉妒的目光之中,甚至還因為和齊頌越的交往而被部分女生排擠針對,但是她覺得無所謂,隻要他是喜歡她的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她親眼看到他和別的女生在接吻,她才好像大夢初醒一樣尷尬地僵在原地無法自處。齊頌越看到她的時候,表情隻有一瞬間的驚惶,然後就馬上恢複鎮定,甚至朝她微笑:“嗨,阿喜,這是我的新女朋友。”

然後那女生就一臉輕蔑地看著白喜,嘲諷地一笑:“真以為頌越是喜歡你的啊?太天真了。”

白喜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眼眶已經濕潤了,但是直到齊頌越和那個女生離開,她的眼淚都沒有掉下來。她就像是一隻孤傲的鷹,絕不讓敵人看到她的脆弱。因為她明白脆弱會帶來什麼。

但是他們一離開,她的眼淚就好像收不住似的,拚命地往下掉,瘋狂地掉。

齊頌越不會知道,她一個人蹲在原地哭了起來,一直哭到天黑,哭到眼睛發澀。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滴眼藥水都看不清楚東西。

是的,也許因為喜歡,很多事情可以被原諒。

但是或許,也正因為當初太喜歡了,所以傷害來得太沉重,她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原諒,更不想去原諒。

這些年來,她除了學會依靠齊頌越之外,同時也學會了自我保護。

她很聰明,所以該忘掉的事情從來不會記得。

關於齊頌越,已經是被她舍棄的,很久遠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