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豐盛可口(1 / 2)

風夾飛雨,偶吹來幾點砸到碧瓦嚦嚦作響。颶風動雲,使遮蔽的月光忽暗忽明。深夜霜降,宮道上幾乎沒有了行人,唯見幾匹駿馬拉帶輦橋,統一整齊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寒夜猶如神奏,空靈、清動。

輦橋內,案台上籠罩著的燭台沒有點燃,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喜歡躲在了黑暗裏。時有月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冷酷近似陰寒。龍袍在黑夜裏仍泛起縷縷金光。隻有能輕輕掀動發的寒風滲入,怎覺比外麵刮麵裂骨的驟風還凜冽。

“這是去哪個殿?”聲音低沉,從錦綢簾裏傳出。

雖馬啼聲充耳,但安公公仍能在冽風中清晰聽到這幾個字,“回皇上,是去招和宮。”

輦橋上沉默了一會,“回景曦宮。”

安公公正想開口,但想到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皇上每次翻了牌,但任何一刻都能改變聖意,甚至有時到了嬪妃的宮殿外,仍命令返回。於是道,“皇上,可否要宣寢?”

輦橋之上不再傳來任何聲音。安公公也就知悉,便讓人到招和宮稟明,也調頭返回了景曦宮。

黑暗的宮道上,突從另一側轉入一抹身著白絨袍的俏影,白得乍眼,連正速步前進的幾匹馬都稍稍微步。安公公見如此寒夜仍有人獨自在這裏走動,而且是身著罕見瑩光白羽袍,想到定是後宮那位嬪妃可能有急事獨自出來了。昏暗中看不清她的臉,見她也垂低著頭,可能沒有看出是皇上的轉屬坐輦。便沒有出聲,也不想打饒皇上。

冷熠寒卻在此刻突睜開了緊閉的眸,鬼使神差地掀了掀垂幔,今晚他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因為那個進行了許久的計策,已經迫在眉捷要收網了,那個一旦成功就起到翻天覆地變化的計策。圖熹朝一離開皇宮,他就有強烈想找她出來的衝動。他一直知道圖熹朝想除去她,所以雖然知道她離開了浣衣局,但並沒有再派上查她的去處。但在他心裏,到底是真為了她的性命才這麼做,還是單單是她對那個計策有著重要的作用。

透過簾錦,突有一道白影竄入眼,掀著簾布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那件白絨袍他太熟悉了,還有黑夜仍閃著銀芒的水晶耳鑽,那是他從宮外返回那日親自為她帶上的。那白影從輦橋旁越過,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冷熠寒眉頭攏緊深邃的黑目卻是雜著一層複雜,深得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停。”

冷熠寒讓安公公等人全撤離,步下輦橋跟上那抹白影。草木皆兵,更何況是一個人。他的步伐變得堅定有力地隨著那人影竄過長廊,越過後花園,掃過冷濕竹檻。

待他聞到濃鬱的梅花香,才知竟跟著她轉了大半個皇宮,來到了地偏僻的梅花林,麵前的宮殿,是哈都所住的泉興宮。他停下腳步,稍環一圈,竟沒有了那人的身影。卻忽聞一聲響。

在屋內的夏亦夢也嚇了一跳,她所住的寢房的軒窗竟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忙從床上跳下,也忘記了顧忌,竟點燃了燭火。光亮頓時填滿整間屋,卻不知正有人站在宮殿外,滿眼清冷地看著那間忽然亮起的寢殿。

推開窗看到黑漆漆的梅林無任何異樣,心思一沉,她忙跑過去吹熄燭火,跑向殿門,背輕靠著。她聽到了腳步聲,越來越近。心像驟然爬到了喉嚨,額前虛汗淋漓。第一個猜到的是要殺她的風、雨、雷、雪。

腳步聲在她背後停了下來,隔著一扇門,但她好像能聽到那個急速的呼吸。一種毛骨悚然的麻痹從腳底延至全身。門被推了一下,兩下,力氣越來越大。額側的冷汗也越來越急。她毅然撒手,不顧一切衝向那扇窗戶,爬上去,準備跳下去。

門被撞開了,她也縱身而下。過了一會,仍未見身體落地,她本能地掙紮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背後像有人拎著她的衣裳,她正懸在半空。

她的掙紮使得本就單薄的睡袍哢嚓一聲,冷熠寒猛收手,把她甩回殿內。夏亦夢整個人摔坐在了冰冷的地麵。“你是誰?”她聲音略喘,也雜著害怕。

“這麼晚了你還在後宮轉悠,有何目的?”當聽到第一個字的時候,夏亦夢就驚得就地退了無數步,撞得桌椅嚓嚓作響。雖混合著窗外的梅香散發的男人身上熟悉的麝味她也分辨出來了。但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裏,她什麼時候到後宮轉悠了。

“聯問你話呢,這麼長一段時間的磨練還沒把你訓得懂規矩?”他早就應該想到,以她和哈都的交情,太有可能住在這裏了。

隻見到那黑影移動,片刻暗黃的燭火照亮了整間屋。更映出躲在角落的她臉色蒼白,晶瑩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如他所說,這麼久的時間,他還不是改不了對她吼言相向。

借著光,她慢慢退到牆壁用手撐倚而起,不遠處的案台前那襲龍袍加身的偉岸背景突轉身,如浩海凶翰的目光潺潺射來,夏亦夢全身猛的一顫,在眼神相撞的瞬間,她嚇得垂下頭,雙腳也像釘在地上般,再無法移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