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沒羞沒臊的,我們怎就隻知道憨玩了?”湘雲踮著腳道。
黛玉、探春兩個也指著臉去臊迎春、司棋、紅玉三個。
迎春罵道:“來了也不吭聲,誰家的大家閨秀學的這些個聽牆角的做派?”
“聽說你回來了,我們好心來看你,又有意悄悄地過來逗你一逗,你卻先急了。”黛玉又拿著嫩嫩的手指去戳自己臉皮。
司棋、紅玉臊得無地自容,迎春臉上也滿是紅雲,“好容易養著的芭蕉都叫你們踩壞了,快進來吧,仔細芭蕉的汁水弄髒了裙子洗不掉。”
黛玉三人這才拉著手從芭蕉叢裏走出來,果然提了裙子便望見絲履上沾了些青汁,忙進了屋子裏,三人脫了鞋子上了炕,叫丫鬟們去收拾鞋子。
“那黎家的姐姐到底是怎麼沒的?”黛玉歪著頭,這會子湘雲坐在她前頭,她便扯了湘雲的小辮子玩。
迎春這會子也不好說全是素琴不對,便摟著探春道:“外頭傳言多的是,有說那素琴丫鬟勒死黎姐姐的,也有說她給黎姐姐下毒的。這些都信不得,實際上……”瞅了眼黛玉三人的年紀,又怕自己說了,她們回去了跟賈母、賈敏她們胡說,一時不肯說。
“實際上怎樣呢?”黛玉追問道。
探春看出迎春的為難,便歪在迎春懷中指著黛玉笑道:“莫非你也過了跟我們憨玩的年紀,開始計較日後如何叫人暗點頭了?”
黛玉雖小,但但凡女兒家被人暗指“想嫁人”了,總是要羞惱的,偏這會子鞋子又被拿去了,也不能立時就走,作勢要去撕探春的嘴,於是便與探春、迎春滾在了一處。
“我在老太太房裏聽說是黎姐姐醋性子大,跟個房裏人計較才沒的。老太太她們隻當我睡著了才說的。”湘雲不知探春的苦心,便略有些嘲諷地道。
迎春收了笑容,正色道:“也不全然怪黎姐姐。”待要解釋,偏沒法子解釋,若說黎婉婷對許玉珩用情至深,湘雲三個又哪裏懂得這個?
“正是,哪裏能怪到黎姑娘?”司棋捧著茶碗過來上茶,這一會子功夫,她也換了一身鵝黃的夾襖米白撒紅花的百褶裙子穿著,一邊將點了玫瑰露的茶放在炕桌上,一邊又道:“若怪黎姑娘,許太太怎會哭成那樣?”
“不怪她,就怪那什麼房裏人了。”湘雲脫口道。
黛玉、探春二人方才聽紅玉、司棋說話,都覺她們二人是有些眼界的,不免對她們二人也有些敬重,於是這會子也不鬧著玩了。
“世上哪有那麼多非此即彼的事。雖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不管是黎姑娘還是素琴,都跟許家大爺有關係。這事據我說就怪那許家大爺,有句話姑娘讀書的時候先生是怎麼說來著……”紅玉隨著迎春聽葛魁之妻樓氏講過幾節課,這會子待要文縐縐地說一句,偏又想不起來是哪一句了。
“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才思敏捷的黛玉立時接了上去。
“正是這麼一句,若是那許大爺處置得妥當了,哪裏有眼前的慘劇?”紅玉笑盈盈地道。
湘雲蹙眉道:“那也不該這樣,不過是為了個丫頭……”
“人家性情中人,情字為先。眼裏容不下沙子,自然覺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才是正理,我倒是佩服黎姑娘得很,若是我,我也這樣。”司棋笑道。
黛玉稀裏糊塗地尚且不解情為何物,便覺司棋這頗顯得傲骨錚錚的話十分在理,於是童言無忌地也端坐在炕上,指著自己的兩個小丫頭道:“如今我們也過了憨玩的年紀了,你卻說說,你們是如何想的,趁著我還年輕,及時替你們辦了。”
迎春啐道:“要辦回家去辦,何必在我家辦?”
探春依舊歪著身子,對許家的事一句話也不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