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裏已經呆了將近半個月,我覺得我都快長毛了,渾身上下溢滿一股消毒藥水的刺鼻味。

天氣好一些的時候,我坐在輪椅上,讓謝女士推我出去曬曬日光。

住院部後院的花園裏,謝女士輕輕揉揉我的頭發,一臉心疼地說,“晨曦,你也別再怨婷婷了。那孩子也可憐,自從她子宮被摘之後精神就有點不大正常,見不得別人過的好,一看見有人恩愛就受不了,非得給人家倆拆散了不可!”

我不可置否地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估計以為我對於此事很不屑,她還在那絮絮叨叨,試圖引發我內心的深度同情。畢竟,那是周曉薇的妹妹,我們真的不好再說什麼。畢竟,那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說沒心疼過,那才叫扯淡。

“我們當時真的誰都沒注意到她那種情況。你想啊,好多精神病患者的情況不都是這樣嗎?平日裏沒什麼事,好得跟個正常人似的,但是隻要一受刺激,就得犯病!”

我點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以此打斷她繼續準備往下說的話。

得,我大人大量,不跟神經病計較。

那天周曉薇一臉歎息地告訴我蘇婷婷被送進了精神病醫院,我當時並沒有覺得多麼開心或是幸災樂禍的快感。

我隻是難過。

那樣一個本該被人嗬護在手心裏的女孩子,因為一念之差,終究斷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我在醫院又呆了一個多月。

很奇怪,傷勢竟然比上次車禍還要嚴重。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的記憶回來了。

嗬嗬,多麼童話多麼言情多麼狗血的小說情節,可是它就發生在我身上,我總是無比哀怨地想,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命運。

辦出院手續那一天,我支開謝女士,留下一臉深意的江老頭子。

我說,“繼父,我可以跟您單獨談談嗎?”

大概是“繼父”這兩個字聽覺上要比“江先生”舒服得多,江老頭的臉上露出些許善意,淡笑著點頭,“晨曦,你是想問那小子的事嗎?”

我反問,“您會告訴我嗎?”

他搖頭,“晨曦,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一直都知道我的意思,我的答案是不會改變的。”

我也微笑,笑得像個名豪門名媛,一派優雅從容,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字字犀利,“江先生,這麼做,您不覺得累嗎?我跟江辰星被您折騰了這麼久,也差點隨了你的願,可是最後呢?他想我,我想他。甚至在我失憶的這段日子裏,我們都不曾忘記過彼此。這樣的愛情,雖然在你的眼裏沒什麼意義和價值,但是您覺得,就算您付出再多,您真的能拆散我們嗎?”

見我絲毫沒有服軟的跡象,他終於撕破臉上那層慈愛溫和的偽裝,冷然地望向我,“謝晨曦,你應該知道,對於商人來說,有一個詞叫做‘不擇手段’。我現在就是這麼一種想法,我不在乎過程,隻看重那個結果。”

我狠狠抽了一口冷氣,語氣終於有些激動,“江先生,我尊敬您,因為您是我母親的丈夫,是我愛的人的爺爺。以前您怎麼對我我都無所謂,但是現在,我希望您能放手,別再破壞這個家應有的和睦,也別去傷辰星的心了。您在商場打拚多年,攻於心計,這無可厚非。可是您不該把用在商場上的那一套用在自家的親人身上,我們的每一步都精準不差地掌握在你掌心,包括林北生,包括蘇婷婷,你敢說,他們要是沒你的授意,敢這麼明目張膽地算計我,算計你的孫子江辰星嗎?江先生,人的心其實很容易受傷,一旦破碎,就再也補不回從前的模樣了。他已經承受不住那麼多了,我的意思,您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