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已至破曉時分,但東邊的雲際卻仍然灰蒙蒙一片,沉沉欲墜。
斜風間夾著細雨,宛如從雲際凋零而下的枯葉。
百穀外城的街上沒有了行人車馬,就連原來的市集之上也是遲遲不見人來擺早市,全不似以往那般喧囂熱鬧。
細雨不斷從陰沉的雲際淅淅瀝瀝斜飄下來,打濕了街上的青石板,更是添了幾分淒冷。
集市外不遠處的幽長小巷之內,卻有一對衣著襤褸的爺孫倆人蜷縮巷角的簷下,躲避風雨。
那老漢須發皆白,垂坐在巷角,顯是腿腳不甚方便。他伸出了黝黑幹枯的手,一把將身旁不斷向著巷外探望的小女孩拉回了身邊,勸道:“月兒,過來點,莫要讓雨打濕了衣服,若不然可就沒衣服穿了。”
被拉回來的小女孩麵容消瘦,枯黃曲卷的頭發淩亂垂在額前,然而卻仍然睜大了眼睛不住向著巷外的街上探望,口中念叨,“爺爺,今天我們可要怎麼辦呀?”
那老漢望了望頭頂灰沉陰冷的天色,滿是髒垢的臉上片刻之後頹萎了下來,忍不住得長長歎了口氣,卻是答不出話來。
這樣的天氣已經持續了兩日了,而今天卻又是不見放晴,街上的行人必定會少上許多,這樣的話,恐怕又要讓這孩子受一天的餓了吧。
可是苦了這孩子
那老漢看著孫女不住想外探望的瘦小背影,渾濁的眼裏光澤恍惚,而忽然的,他仿佛記起了某件事般,把枯槁的手伸入了自己的心口裏,一陣摸索,片刻之後方才掏出了一塊破布包裹著的東西來。
看了看手裏的東西,老漢的臉上有釋然的笑意,他將那破布掀開——卻是個叟冷的饅頭。他顫顫得將饅頭上雜質一一細挑了去,拍了拍身旁的孫女,把饅頭遞了過去,“月兒,來。”
那小女孩回頭,看到了她爺爺手裏的東西,臉上忽得滿心歡喜起來,將那饅頭接了過來。
然而小女孩剛低頭想啃下口去,卻又抬起了頭來,咬了咬牙,把那冷饅頭掰了一半下來,推了過去:“這是爺爺大前天省下的,爺爺一定也很餓了。”
“爺爺不餓。”那老漢笑著搖了搖頭,伸出手理起了小女孩額前淩亂枯黃的頭發,眼裏流出慈愛的光來,“爺爺飽著呢,月兒吃。”
“爺爺騙人!”然而聽得了這樣的話,那小女孩立刻把頭扭了過去,噘起了小嘴,“爺爺不吃月兒也就不吃!”
“噗!”
就在此時,那小女孩手中的半塊饅頭猛然被一個走入巷口的人碰落,滾在了地上的積水裏。
那爺孫兩人同時抬頭看去,卻見那人衣著玄色紋袍,華麗精美,五官更是出奇的細致玲瓏,一看便知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這人,便正是奉訊調查遊獵者一事的龍族縱術師逐月——隻是此時的他已將長發和雙眼的顏色易去,全然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公子,賞口飯吃賞口飯吃吧。”難得看到了一個人,那老漢再也顧不得雨和地上的積水,巍巍顫顫得撲在了水地上,不住的磕頭乞求。
看了那地上的老丐一眼,逐月的臉上有嫌惡的神色,卻是不予理睬,繼續向著巷子的另一頭走去。
那老丐卻隨之匍匐跟了上去,一邊不停得在淤水中磕頭,激起的水花四濺,一旁的小女孩忙得拉向將那老漢,聲音有些發抖:“爺爺,爺爺,人家不給就算了。”
即便如此,那縱術師卻仍不為所動,對著跪跟在腳後的老丐看也不看上一眼,繼續行走。
那老漢見那人仍然不見動心,竟然不管不顧得繼續纏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腳踝,“公子公子,您就可憐可憐我們爺孫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