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穀外城的長春院內歌舞升騰,鶯燕穿梭,而那群服侍著客人的風塵女子柔若無骨,膩膩得鑽入了場內買歡客的臂懷,侍酒調笑,讓人蝕骨銷魂。
尋歡之地遍地歡,酒不醉人人自醉。
夜空裏的月色斜睨,映著這家湖上院閣的通明燈火,在湖中的水波上泛起點點柔光,引得那些外麵平日裏對風月場合不齒的人也為之陣陣頓足觀望。
然而誰也不曾想到,在這長春院下的鏡明湖內卻是另有著一番洞天。
鏡明湖下,水泡搖搖擺擺得向上浮起,湖底的正中央一座水晶宮殿佇立其中,晶瑩透亮,伴著恍恍惚惚的湖水,宛如夢境一般不真實。
宮殿的外麵卻是站著一男一女,紫色的長發在水中蕩漾開來,伴著長長的沉默,那女子柳眉深鎖,而旁邊的男子隻是靜靜得佇立一旁,看不出任何表情。
前邊成群的珊瑚銀光閃閃,仿似女子心中理不清道不明的憂心事。
許久的靜默之後,女子轉頭看向一旁的男子,沒頭沒腦得問:“蒼炎,你怎麼看?”
然而一旁的龍使自然明白其中意思,沉吟了半晌,道:“往日裏逐月他每隔三日便要傳一次訊回來,而這一次卻已經是十幾日過去了,著實讓人有些放心不下”
明明那些話也是自己心中所想,然而那些話被說出來時,鴛欣的心中卻還是沒來由得一震,又低眉沉默了下去。
慢慢的,那個心底深處的影子,仿佛是水中的倒影一般恍恍惚惚得呈現出來。
水中的男子豐神俊朗,麵容精致冷俊。
“噗——通——”
一滴冰藍色的液體滴入水中,在水中泛起陣陣漣漪,將倒影打散。
那滴入水的是什麼?
是你的淚麼?
又一次片刻的沉默之後,一旁蒼炎再度開口:“我上去探下消息吧。”
鴛欣抬起頭來,凝望著旁邊的龍使,紫色的眸中光閃爍不定,許久之後才說了幾個字:“那多謝龍使了”
“欣姨”不知道什麼時候,皓景已從巨貝之中走了出來,走向了站在水晶宮外探望的女子身後,低低的叫了口。
兩人回過頭來,鴛欣見得是皓景,急欲轉身扶去,“少主怎麼出來了,身體可好些了麼?”
“不礙事。”皓景苦笑了一聲,擋去了女子扶過來的手,卻道,“讓我也隨龍使一起上去吧。”
聽得這樣的話,鴛欣的身子微微一震,截道:“不可!”
“我到底還是不是少主?!”平日裏一向溫和甚至有些木訥的少年突然低叱了一口。
“是”如此出乎尋常的語氣讓這女子頓時一窒,說不出話來,然而畢竟事關重大,少頃之後,鴛欣卻又苦口勸阻,“但是少主關係龍族興衰,萬一有個什麼差池”
皓景轉過身,伸出手來,撫上了後麵這晶瑩冰涼的水晶壁麵,苦笑,“欣姨覺得,一個連‘凝力’都做不到的人真的能解開滄海內的封印麼?”
鴛欣的話被堵了回去,隻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沉默。
“如此也好”片刻之後,蒼炎開口,“此行或許可以讓少主曆練一番。”
“這”鴛欣麵有難色,然而卻自知無法動搖眼前這個固執的少年的決定,終於是歎了口氣,道:“那少主可要一切小心。”
寒冷。
四周一片黑暗。
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向下沉了多久,幾近昏迷的縱術師在刺骨的冰冷中萎靡得睜開了雙眼。
一半清醒,一半迷糊之中,逐月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斷得往下沉。
得救了麼?
借著這水,逐月清醒了幾分,他強自振作起精神,環顧四周,見其方圓開闊,周圍奇石磷起,但這潭水卻不似一般的水一般,竟是至陰至冷,連這個曾居於滄海海底的龍族縱術師都感到陣陣徹入肺腑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