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漫無邊際的夜,她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可憐的孩子,讓付以書看得心疼。
大手搭上了她的後背,那一刻,心底裏最柔軟的東西終究是戰勝了內心的占有欲。
他咬了咬牙,說道:“我知道阿瑞在哪裏,你要是想見他,我陪你去找他。”
“你知道?開玩笑,你怎麼知道。他不要我了,不要我和孩子了,嗚嗚。”
尹真真的酒瘋還沒撒完,在副駕駛上手舞足蹈起來。
付以書根本沒辦法專心開車,把車子往旁邊猛地一停,將後座位存放的礦泉水取出一瓶,擰開蓋子,直接將水潑到了她頭上。
一陣沁涼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愣在了那,水沿著她的發絲一直低落,把她的衣服都浸濕。
她這才猛地清醒過來,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人。
“醒了?現在可以好好聽我說話了吧?我說我知道阿瑞在哪裏,現在就陪你去找他!”
“什麼?”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還沒緩過神來。
“放心,我會讓我媽去酒店把孩子接回去。現在咱們就去懷水縣!”
尹真真半信半疑,可是見付以書一臉嚴肅,姑且就信了。
他們很快買了機票,半夜趕往南西市,接著到了市裏又換成大巴進縣城,折騰了一個晚上,等第二天尹真真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隻看到大巴的窗外,峰巒疊嶂,群山薈萃。
他們已經進入了大山,早晨霧氣朦朧。
大巴在盤山公路上行走著,依稀可以看到一大群的走讀學生,而他們的車子好像就是跟著這群走讀生般。
越是往更深的地方行進,尹真真便越發緊張起來。
付以書拆開車裏的礦泉水,遞給她一瓶,“別緊張,一定是他。”
尹真真點了點頭。
車子曲曲折折走了兩個小時,終於在一所希望小學門口停下。
說是小學,其實規模可能還沒有市區的幼兒園大。
裏麵的操場很大,但是教學樓卻隻有兩層,操場上五星紅旗飄揚。
付以書下了大巴,向門衛詢問著,“我們是歐陽瑞的家屬,請問他在這裏麼?”
“歐陽的家屬啊,你們可算來了。他三年多沒回家過年了吧,每年都是他一個人留校看守,真是讓我們過意不去啊,原本還以為他家裏沒人啊,沒想到……你們來了就好。”
門衛大叔邊說還邊擦淚,領著付以書往學校宿舍的方向指,“就是那間。”
尹真真下車的時候,跟著付以書走進了這所貧窮的學校,心裏很不是滋味。
因為時間還早,所以零星隻有個別學生趕到,都會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們。
因為他們穿地實在太好了,一看就像是城裏來的。
尹真真看著一群孩子那渴望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明白歐陽瑞為什麼來這裏了。
也許就是想為這裏的孩子近點力吧,畢竟他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看到天下所有的孩子,尤其是這裏窮苦的孩子,都有種負罪感,想去憐惜,想去彌補。
她思緒遊離,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付以書身後上樓,樓梯很窄,而且高低不平。
她真的很難想到,那樣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能習慣這裏貧苦的生活。
大冷天的,有人光著膀子站在走廊上洗臉,臉盆就放在橫欄上,看到骨瘦如柴的男人,尹真真覺得有什麼東西卡在嗓子裏般。
喊出聲的時候都帶著哭腔,“阿瑞……”
那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手裏拿著毛巾。
尹真真都做好了要撲向他懷裏的準備,可是看到他的容貌,頓時後退。
“這不是我的阿瑞!”她就知道,歐陽瑞怎麼可能會來這種地方?
就算他想要贖罪,也該回去城裏的那些條件很好的保育院做個幼師什麼的,怎麼可能在這裏吃苦?
付以書看到眼前的男人時,也愣了一下,的確不是歐陽瑞。
他轉身,想追尹真真安撫,“真真,你慢點。”
那個男人有點莫名,回過頭正好看到走出來的另外一個男人,指了指早就空蕩蕩的走廊。
“阿瑞,好像有人找你,但是見到我忽然就像見鬼一樣嚇跑了,話說,我長得有那麼恐怖麼?不就是瘦了點麼,真是……”
男人還在絮絮叨叨著,可是歐陽瑞已經丟下了脖子上的毛巾,追了過去。
追到樓梯口的時候,他猛地止步,轉過身朝扶欄跑去。
操場上,尹真真捂著嘴忍著哭聲。原本她是抱著很大的希望過來的,做好了和歐陽瑞相認的準備,可是沒想到,一切都隻是奢望。
“真真,你等等我!”
“尹真真!既然和我分手,為什麼又要來找我?”
就在付以書剛喊完後,歐陽瑞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
隻可惜六點半到了,操場開始準點播放早操的預備音樂,音樂聲正好掩蓋了他的聲音。
“我去!這聲音來的真不及時!”室友一直在一旁看戲,原本還以為能看到牛郎織女相見的場麵,沒想到學校的廣播這麼操蛋。
“還愣著幹什麼,追啊。”室友看不下去了。
歐陽瑞回過神,趕緊跑下了樓,一邊喊著,可是無論他怎麼喊,前麵的人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