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李雲傑討論著古玩兒,門外腳步聲響,少夫人回來了。
“喲,是江先生,找雲傑聊天兒呀?”少夫人見有客人在屋裏,臉色先是一陰,隨後認出是我,臉上又現出了笑意,不過陰也好,笑也好,那幅尊容其實並沒有多大變化,一樣的難以恭維。
“嗬,是呀。李兄正在向我展示他的藏品。”我笑笑答道。
“嗐,聽他瞎吹,什麼藏品,沒事兒弄一堆有用沒用的東西擺在那兒,也不知道哪兒那麼大的癮。”少夫人一點麵子都不給留,白了李雲傑一眼,直接就挖苦上了。李雲傑顯然對這種情況早就習已為常,沒有爭辯,隻是向我攤了攤手,聳了聳肩,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嗬,少夫人此言未免失之偏頗,玩意兒雖小,其中卻也頗多奧妙,如果學有所成,那也是一門兒了不起的學問。李兄收藏古玩,一可修心養性,二能增長見識,順便還可以保價升值,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我笑著替李雲傑打著圓場。
“嗬,江先生,您可真會說話,怪不得是做大生意的,什麼事經你一說,全成了理了。我也不是埋怨他好玩古玩兒,問題是放著家裏的生意不去照顧,一天到晚不是逛琉璃廠就是窩在屋裏擺弄那些瓶呀,罐的,照這樣下去,以後怎麼當這個家?”少夫人說道。
胳膊肘向裏拐,這個女人長相雖然很抱歉,不過做為妻子還是有好的一麵,至少能督促丈夫努力向上,不要玩物喪誌。
“我倒想,老爺子也得幹呀。”李雲傑不滿地小聲反駁道。
沒有天生的人才,也沒有天生的敗家仔,李雲傑喜歡古玩肯定不會是很久以前的事兒,否則以他太太形容的那種用心程度,也不至於買回來一大堆贗品還沾沾自喜。
“哦?子承父業,李兄乃長房長子,說句有點不恭的話,李老先生將來駕鶴西遊時,李家的產業還需要你來繼承,李兄心氣何以如此低落?”我問道。
聽兩個人的話,少夫人似乎是想讓李雲傑多參與綢緞莊的經營管理,李雲傑也不是不願,而是李德林把執大權不放,不給他這個機會。
“唉,家家都有一本兒難念的經。”輕歎一聲,李雲傑不再言語,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做兒子的,當著外人說自已父母的不是總會覺得有些不妥。
“嗐,要不說您是明白人呢。如果我們家雲傑半傻不癡,腦子有問題,又或者身上有殘疾,當不了家,就不了事兒也就罷了,可您看看,人高馬大,要學問有學問,要相貌有相貌,也不知道老爺子怎麼想的,六七十歲的人了,不說好好呆在家裏享清福,什麼事兒非得自已一把抓,難不成真以為自已吃過長生不老藥,能幹一輩子?”兒媳婦和公公關係就隔了一層,少夫人沒那麼顧忌,覺得我是站在他們夫妻的立場說話,談興馬上就上來了。
“嗬,或許老爺子是想讓李兄多一些經驗吧,李家產業這麼大,即使要把家業傳下來,也需要一步一步慢慢來。”我笑道。想要得到別人的信任,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讓別人覺得你公正,既不是為了討好對方而故意逢迎,也不是站在敵對一方處處挑事兒,這樣才能左右逢源,兩不得罪,當然,這需要很好的分寸感,能把握好尺度,不然畫虎不成,反類其犬,反被雙方同時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