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舟沉默不語,而我也隻能靜靜等待,對於說服這樣的梟雄人物我並無十足把握,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事事都有把握,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我已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是李存舟還不肯放過,那就隻能開打,這裏雖說守衛森嚴,且有段舉這樣的強敵在伺,可想讓我束手就縛也沒那麼簡單。
“我能信你嗎?”沉吟半晌,李存舟突然問道。
有門!
聽話聽聲,鑼鼓聽音,從這一句問話中我看到了希望。
“信或不信,對您而言真那麼重要嗎?”不答反問,我坦然問道。
信與不信,都隻是一句話,想要得到真正的答案,並不在於對方說的是什麼,而要看對方做的是什麼,江湖多險惡,爾虞我詐之事數不勝數,防不勝防,李存舟闖蕩江湖這麼多年,若是那麼容易就聽信別人的話,怕早已死過幾十次了。
笑意在李存舟臉上慢慢浮現出來。
看來這一寶我押對了。
“嗬嗬,好,夠膽色。”李存舟讚道。
屋內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下來。
“實話實說而已,前輩謬讚了。”我微笑以對。
“你也不必謙虛,能讓我李存舟吃虧上當的人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在南方好好呆著,要跑到北平這裏?”李存舟晃了晃手指,表示他並不想聽這樣的客套話,他想知道的是我北上的目的。
“嗬,說起來,其實還是拜前輩所賜呀。”這個問題必須認真對待,如果不能讓李存舟解除疑慮,相信我來北平不會對他不利,我才可能在北平呆下去。
“唔,那我倒要好好聽聽了。”李存舟饒有興趣地問道。
鏡頭回到了數月前。
十裏洋場,花花世界,二十年代的上海已是繁華非常,大街兩旁,店鋪林立,叫買叫賣,生意興隆,大街上,車如流水,馬似遊龍,雖然天上下著蒙蒙細雨,但過來去往滿眼所見,到處都是人頭,其中即有金發碧眼的老外,也有長袍馬褂的國人,有腆胸疊肚趾高氣揚的富豪老板,也有花枝招展,香氣襲人的少婦,當然,也少不得破衣爛褲,捧著個缺口破碗到處討錢的小乞丐,人流中,不時還會冒出幾個拎著警棍四處巡邏的警察,每逢此時,那些小叫花們便互相吆喝一聲,隨後收拾起家什一頭鑽進人流中,轉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瑞金大飯店就在這繁華街道的中間,三層高,英國古典式風格的建築即使在周圍各種樓宇店鋪中也顯得極為醒目,門口,身穿製服的服務生帶著職業性的微笑為每一位進出飯店的客人把門打開,雖然那笑容在客人轉過身後便馬上消失無蹤。
“嘀嘀”,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飯店門口,還沒等轎車完全停穩,四名站在轎車踏板上的大漢已經跳到地上,兩個站在車頭,兩個站在車尾,四個人背對車身,八隻眼睛警惕地快速掃視著四周,腰間鼓鼓,顯然別著家夥。
右側的前門打開,從裏邊下來一位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長方臉,劍眉虎目,左耳到腮幫處有一道長約寸許的淺褐色刀疤,目光掃視之處,一種冰冷刺骨的寒意隨之襲來,令人心中打顫。
下得車來,年輕人從左至右,從右至左快速掃視了一圈,見周圍沒有可疑之處,於是轉身來伸手將後車門拉開。
這次下來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鬢角微微有些發白,身高五尺,腰圍卻接近四尺,臉上的肥肉把眼睛擠得隻剩下兩條細縫,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給人一種正笑咪咪的感覺。
與此同時,另一側車門也被打開,一位七十多歲,滿頭花白頭發的老者從裏邊出來,刀條臉,人很瘦,簡直可以用皮包骨頭來形容,臉上戴著一副黑邊眼鏡,鏡片的厚度幾乎和瓶底一樣,懷裏抱著一個紅木小盒,盒子表麵磨得油光可鑒,少說也得用了十幾二十年。
“就是這裏了?”胖子抬頭看了一眼瑞金大飯店的招牌問道。
“是的,他約的就是這裏。”臉上有刀疤的年輕人答道。
“嗯,進去吧。”,輕輕點了下頭,胖子邁步向大門走去,臉上有刀疤的年輕人急搶兩步趕到前邊,而車旁四名壯漢自動分成兩組,一組繼續守在車旁,另一組則跟在後噗,顯見是訓練有素。
“幾位客人,請問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大堂經理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來者非比尋常,要知上海灘乃龍蛇混雜之地,五行八做,七十二行,幫派林立,**橫行,這幾位雖然不曾見過,可這付作派不問也知道肯定是在道上混的,於是趕緊快步迎了上來陪笑問道。
“我們要找一位住在你們這裏叫陳天華的客人。”臉上有刀疤的年輕人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