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值得擁有更好的。”陸銘揚苦笑著,漆黑的眼眸中波光流動,在燈光的映襯下,簡直溫柔的不像話。
他閉上眼睛,又一遍回憶起那段痛苦又甜蜜的時光。
當他從昏迷中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許遲安,她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有些滑稽地撲了上來,“陸總,你終於醒了……”
剛醒來的他還有點懵,被她抱了一會兒才隱約記起自己出了車禍,他安撫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我昏迷了幾天?”
“三天。”許遲安頓了頓,又輕笑道:“你好好休息,醫生說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他點了點頭,剛醒來的他沒什麼精神,整天昏昏沉沉的,所以才沒能看到她背著他偷偷抹眼淚的樣子。
直到有一天,負責看護他的護士將他的床頭調高,他才忽然發現了自己空蕩蕩的褲管。
許遲安帶著為他精心準備的早餐,剛走到病房門口便聽到了他近乎崩潰的一聲嘶吼。
她一推開門便看到他掙紮著想要從病床上起來,他拚命地用手去摸自己的右腿,卻什麼都摸不到。
“陸總!你冷靜一點!”她想要抱住躁動的他,卻被他狠狠地甩到了一邊,“你滾!滾!你這個騙子!騙子!”
“我不滾!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在這裏!”她不管不顧地撲上去,死死地抱住了他,突然間就有了勇氣,對他大聲道:“我喜歡你,無論是完整的你,還是殘缺的你,我都喜歡!”
陸銘揚像是失了線的木偶一般,突然間丟失了全部的力氣,他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眼神空洞而絕望。
他每天晚上都會做夢,夢到自己的腿還在,醒來之後就摸著空蕩蕩的褲管發一夜的呆。
腿雖然沒了,可他的神經末梢還在,很多時候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腳癢,可是他再也摸不到了。
他就像一根木材,在劈裏啪啦地燃燒過後隻剩下一地灰燼。
許遲安絲毫不理會他的冷漠,依舊笑著給他介紹每天的新菜色,給他讀書,天氣好時還會帶他出去曬太陽。
很難想象,許遲安這麼沉默寡言的人在愛情裏也能變得能言善辯。
這種情況持續到他裝上假肢的那一刻,他死寂已久的眼睛又閃起了一抹亮光,仿佛隻要裝上那根金屬棒,他便能重新完整。
當他滿懷期望地邁出第一步時,身體卻不受控製地摔倒在地。
許遲安將他扶起來,耐心道:“慢慢來,不要著急。”
一次,兩次,當他數不清第多少次摔倒時,他終於再一次崩潰了,他發泄般地捶著自己的雙腿,自嘲道:“假的就是假的,再怎麼欺騙自己也真不了!”
“不,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許遲安拉住他的手不讓他亂來,“慢慢來,不著急。”
“你走開,我自己來。”他有他的尊嚴與驕傲,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麼沒用的樣子。
在醫院的時間久了,許遲安也跟那些小護士混的熟了,每當她們開玩笑地問他是她的誰時,她都會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心裏隱隱地在期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