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安選集(9)(1 / 3)

對於至深的愛和它的用處,我有一個矯飾而膚淺的概念。我更喜歡視覺性情感,更虛幻的命運使我的心保持著完好無損。

除了人的“畫像”,我想不起自己曾經愛過什麼人。那種“畫像”和畫布上的畫像不同,它是一種純粹的外表,而靈魂的作用僅僅在於賦予它生命和活力。

這就是我愛的方式:我將注意力集中在一幅畫像上,這幅不管是男是女的畫像(這裏不存在欲望和性取向)要麼美麗,要麼有魅力,要麼可愛,他(她)吸引我,誘惑我,使我著迷。但我隻想看著他(她),沒有什麼事情比與那個畫像顯現出來的真人見麵或交談的場景更令我感到厭惡。

我用自己的目光而不是幻想去愛。因為對於那個吸引我的畫像,我沒有什麼好去幻想的。我不會去想象自己用別的什麼方式與它發生關聯,因為我矯飾的愛沒有心理深度。對於那個外表讓我看見的人,我對他(她)是誰、做了什麼或想了什麼毫不感興趣。

這個人物和事件層出不窮的世界對我來說就是一條沒有盡頭的畫廊,我對它的內涵並不感興趣。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每個人都有著同樣單調的靈魂。人們隻在外表上各自不同,而靈魂的最好部分滲入夢中。他們的舉止和身姿則進入畫像,迷住了我,在那裏,我看見那些對我的感情忠貞不渝的麵孔。

在我看來,人類沒有靈魂。靈魂是他自己的事。

我用這種純粹的視覺去體驗事物或生命的生動外表,就像來自異世的上帝,我對他們的精神內涵漠不關心。我通過發現表層來探究他們的本質。當我想進一步深入時,我從自己的內心和我對事物的概念中去尋找。

安忒洛斯是相愛之神,阿佛洛狄忒之子,厄洛斯之兄弟。——譯者。

我不過是將所愛的人當做飾物,那麼對個人的了解會帶給我什麼呢?由於我對他們沒有幻想,隻愛他們的外表,他們的愚蠢或平庸不會影響到我,所以我不會感到幻滅。除了外表,我對他們別無所求,而外表已經存在,並將長期存在。然而,對個人的了解因為無用,所有有害。在本質上無用的事情總是有害的。知道一個人的名字有意義嗎?盡管我們在作介紹時,免不了先要介紹自己的名字。

對個人的了解還意味著可以隨便凝視別人,這也正是我愛的方式。但我們不能隨便去觀察或凝視我們已了解的人。

對藝術家來說,多餘的筆墨毫無用處,因為這隻會幹擾他,進而削弱他想要達到的效果。

我天生的命運,就是成為一個體現本性的形狀和形式的視覺性情人,一個把夢具體化的人,一個對人物外表和事物表現形式充滿無限熱情的沉思者。

這不是被精神病學家稱作精神手淫的個案,甚至也不是被他們稱作色情狂的東西。我並沒有像精神手淫者一樣幻想。我沒有將自己想象成我凝視和想起的那個人的肉欲情人,或者甚至他(她)的一個普通朋友。我也沒有像色情狂那樣,將他(她)理想化後,再將他(她)從具體的審美領域中移除。除了我的所見及其帶給我的純粹的、直接的記憶,我對那個人沒有任何想法或欲求。

視覺性情人(二)

在我出於自娛去凝視的那些畫像周圍,我避免使自己去編織幻想之網。我看著他們,對我而言,他們唯一的價值就在於被看見。任何可能被我附加在他們身上的東西都將貶低他們,因為這貶低了他們的“可見性”。

無論我要怎樣去幻想他們,我都會瞬間感到,這顯然不真實。夢裏的東西令我快樂,然而,虛假的東西使我厭惡。我喜歡純粹的夢,它們與現實無關,甚至沒有與現實的接觸點。但不完美的夢有它們的生活根基,令我滿心憎惡,或者說我滿心憎惡自己沉湎於這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