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慧萍從一個個樓階跳躍下來的快樂是被內心的傷心逼出來的。換成誰受到這樣的待遇,傷心總是難免的。她不打算走遠,她要等我回來。
到樓下,她的傷心才顯露出來。她害怕孤獨,但必須麵對孤獨。範慧萍走進對麵避風的胡同裏,在一塊石階上坐下,從背包裏掏出CD機,塞上耳塞,閉上眼睛,縮緊身上的棉衣,挨起沒有我的日子。
我走下樓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範慧萍。我猜她睡著了,心道這古靈精怪的丫頭今個怎麼突然變傻了,為什麼不找個暖和的地兒,她完全有機會找,不遠處就有個網吧。也怪我在她出來之前怎麼沒有叮囑一番。
我走到她跟前,拍拍她的肩膀,柔聲喊她。他身上的衣服跟冰一樣。我喊了三聲,她慢慢的抬起臉,懶懶的睜開眼睛,迷糊的看著我。
由於坐太久外加寒冷,範慧萍試了幾次都沒站起來,臉上的表情一次比一次痛苦。我趕忙將她扶起。愧疚感令我開口說背她走一程。她丟掉痛苦歡悅的接受了。
趴在我後背的範慧萍變的乖巧文靜,將頭藏在我的脖子裏,聽我唱歌。
在摩托車前我放下了她。
她歪著頭睜大眼睛看著我的臉。我被看得不自然,詢問她看我幹嗎。
她嘻嘻一笑,指著我的臉,說我害羞了。
我本沒有害羞,經她這麼一說,臉還真的紅了,但嘴上進行了堅定的否認。
她肯定的認為我這次真的害羞了。
我更高一層樓的否認,表情上還加上了強製出來的嚴肅。
範慧萍轉過臉大聲的笑了,這笑聲更認定了我的害羞。
我不再理會,跨上摩托車,啟動了引擎。
坐在車上的她靠在我的後背上,又變成了小鳥依人。
她的寓所內,借著明亮的燈光,不難看出她臉色的蒼白。我詢問她是不是那裏不舒服。她無精打采的搖了搖頭。這個舉止更令我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我追根詢問她是不是感冒了。
這麼冷的天,在外麵久坐個把小時又在摩托車上吹風,感冒也屬正常。
她揉了揉臉頰,說好像是。
我找出溫度計,讓她量了溫,結果讓我大吃一驚,竟高燒三十九度八。她家中沒備感冒藥。我提議去醫院。
她反對,說睡上一覺就沒事了,自己經常這麼做。
我提醒萬一是腹部的傷引起的炎症呢,這可不容小視。
她摸著自己的腹部說,這裏一點疼的感覺都沒有,與它無關。
附近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
我想起來時的路上有家商店還在營業。我讓她躺在床上,幫她將被子蓋好蓋緊,燒上洗腳水,跑下樓,一口氣尋到商店。在裏麵買了梨和冰糖後,火速趕回來。洗腳水還沒有開。
在我熬製冰糖梨水的過程和喂她糖水的過程中,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不時的忽閃著眼睛看著我,像從來不認識我,又像我是她最親的人。
“你不回去了嗎?”範慧萍對坐在床尾準備洗腳的我說。
“不介意我在你這兒借宿吧?”我將腳放進暖和的洗腳水裏,轉過頭征求道。
“我不需要照顧,睡著一切都會好的。”她說。
“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呢。”我說。
“你女朋友不吃醋嗎?”她說。
“如果吃早就吃了。”我說。
“有你這樣的戀人,小湘一定特幸福。”她說。
“我女友是劉靜珍。”我說。
“但我感覺小湘會是正室。”她說。
“此言怎講?”我說。
“和你在一起的是小湘,你言語中談及最多的也是小湘。”她說。
“我將我愛的人放在心裏。”我嘴上這麼說,事實上我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