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老宅裏。她的眼淚，從眼眶裏滲了出來，她負氣的看著他，再多說一句都是為難。
而嚴耀玉，平生第一次，這麼怔忪地望著一個女人。
寧悠終於將心底埋藏的話全部吐露了出來，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暢快了許多，再轉頭隻見光與暗的交替間，一片昏黃黯淡。她也不管他了，埋頭就走。
可越走，心裏就越是寂靜。今天她終於將所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可是心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她有些茫然的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來時的路上。街上的人影更加稀少了，她等了一會，也沒有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沒有追上來。
這些日子的委屈頓時忍受不住，淚如雨下。可即使這樣，她腦海浮現的依舊是嚴耀玉剛才站在夜色中的樣子，回蕩的是他剛才所說的話：“從我們初相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們今生的糾纏……”。
終於，在走了一段不遠的路程後，身後有人跟了上來。
寧悠繃著臉，沒有回頭看他，繼續埋著頭往前麵走。嚴耀玉跟在她的身後，不緊不慢：“剛還說過讓你不要亂跑，你又沒有記在心裏。”
寧悠不吭聲，嚴耀玉也不介意，腳步加快了幾步，與她並肩前行。
一路上除了深夜小巷傳來的噠噠腳步聲，兩人相顧無語。到了府內時，嚴耀玉主動將她送到房間。她一抬眸，就看到他白皙的雙手上淺淺的映著幾個微微泛紅的傷口，她記得出門的時候還沒有的。
進了房間，微微蹙眉，寧悠讓自己不要多想，“砰”房門關了，將嚴耀玉的身影阻擋在門外。
齊慕羽回到齊府，就見齊老爺也就是他的父親端坐在前廳，手裏拿著前不久他送給他的一枚青瓷鼻煙壺，神色平靜，一如既往。
屋裏淡淡的，一股香味，有種安靜的味道。
“父親”，
齊慕羽站在齊老爺的麵前，毫不掩飾的露出鬥敗的心煩。這麼多年了，他第二次嚐試到失敗的滋味。
齊老爺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來，坐。”
齊慕羽走到齊老爺的身旁坐下。他的臉色還是微微有些難看，但齊老爺卻眼眸含笑地看著他。
“輸了”，齊老爺問。
“沒有，贏了”
如果是輸了，他的心情就算不好也不至於這麼的差，他精心布局，步步籌謀，沒想到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身上，嚴耀玉，他記住了。
“那就是贏得不合你的意了”
“父親……我”
齊老爺抬起手，阻止他將話繼續說下去。示意齊飛將準備好的熱茶遞了上來，兩人麵前各倒了一杯。齊慕羽端起熱茶嚐了口：“普洱？”
齊老爺亦跟他一起，輕啜一口茶，然後說：“普洱最能凝神養氣，你現在就需要喝上這麼一點。”
不用說他也知道，宮中發生的一切父親已經知曉。這一次是他情敵了，若是再有一次，他必定不會給嚴耀玉任何贏得機會。
“阿羽，你知道自己輸在哪了嗎？”
要齊慕羽一個商場的常勝將軍承認輸，其實還挺尷尬的。但在齊老爺的麵前，他想了想坦然道：“這次進宮，我低估了嚴耀玉，一直將攻擊的地方放在了別處，卻中了他的圈套，反被他將了一軍。”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是真沒想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齊老爺搖了搖頭：“不，你還沒有找到你自己輸的原因，你輸就輸在太目中無人。”
齊慕羽一怔。
齊老爺亦不急不徐的說道：“阿羽，自三年前我將齊府的生意交給你後，你在商場上太無往不利了。這也導致你的眼裏越來越目中無人，隻要不合你的意的，才華和能力比不上你的，你都沒有看在眼裏。可是，你卻忽略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算以前對你造不成威脅的，也有可能在你的疏忽下給你致命的一擊。”
“父親的意思是……”
齊老爺繼續說道：“沒錯，你在商場上的運籌帷幄的確值得人稱羨，但是過去的一切不代表將來的一切。就拿這次在宮中發生的事情來說，你首先應該想到的就是嚴耀玉背後的目的，而不是一直糾纏於他表麵的功夫。毫無疑問的你最該想到的就是他想取代我們齊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我們齊家家大業大，最重要的一點還得歸功於皇上的信任，才能在行事中少廢許多功夫。”
“他嚴家初來京城，想要在這京城站穩腳跟，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取得皇上的信任，雖然說我們齊家的發家史不是誰都可以複製的，但隻要用心，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這次比賽，你本該全力毀掉皇上與他相見的機會，可你卻本末倒置，不僅沒有將威脅齊家的苗頭在一開始斬斷，反倒助了他一臂之力，讓他在皇上麵前好好表現了一番。阿羽，你太心急了，才會讓嚴耀玉看穿你這一點，利用你達成他的目的。這世上臥虎藏龍的人太多了，你該擦亮自己的眼睛，不要讓過往的一切將你蒙蔽，無論你的敵人是誰，他為什麼而來，你都得沉住氣，思考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