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了指示的人,點頭如搗蒜的答應著,連忙匆匆脫隊,趕著去調派人手。隨著嚴耀玉拋下的吩咐愈來愈多,跟屁蟲的人數逐漸減少。
等到所有的吩咐說完,身後跟著的冗長隊伍消失的一幹二淨。這是寧悠第一次進來參觀,他想要看看她在做什麼,一回頭,發現她已經晃悠到角落去了。
寧悠正擠在一群忙碌的工人之間,伸長脖子,四處探頭探腦,好奇地看著刻花與施釉等細部過程。
窯廠的工人很多,大都各司其職,來來往往,互不打擾。寧悠看的眼花繚亂,早就將嚴耀玉忘在腦後。
整座窯場的中央,齊聚了上百名陶工,他們坐在轆爐旁,手中捏著細膩的坯土,再以手拉坯成優美的造型,等到坯土半幹時,再以鏃刀鏃薄形體,製作出一件件薄胎器。這些就是瓷器的原形,無價的陶瓷,都是如此製造出來的。
擱置在架上的精致瓷器,讓寧悠看的雙眼發光,難怪那些富豪權貴如此喜愛瓷器,就這麼看來,這些瓷器就已經是“質韞珠光堪作鑒,紋鏤花鳥具傳神。盛得朱櫻千萬顆,滿盤琥珀為生輝。”
很快到了開窯的時間,嚴耀玉領著眾人守在窯口,由專門的師傅進去將匣子拿出來,就在大家屏息以待的時候,負責在外圍守著的工人神情緊張的跑了進來。
他站在一旁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開口道“公子,外麵來了群官府的人”。見嚴耀玉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撐住快要軟化到地上的雙腿,戰戰兢兢的等待回複。要不是來的是官府的人,他說什麼也不會硬著頭皮現在過來打攪。要知道開窯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他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恰逢進入窯內的師傅搬著匣子出來,嚴耀玉將目光收回,他才稍稍鬆一口氣。
此次燒好的瓷器共八件,嚴耀玉一一查驗後,吩咐讓人裝好,擇日送往梁王府。寧悠聽到消息,知道情況不好,往嚴耀玉所在的地方趕來,,還未走近,就看到他往裏麵出來,身後跟著李生。
“嚴某有失遠迎,讓幾位久等了,”他微笑著迎上去,“在下是這窯廠的主人,不知幾位前來有何貴幹?”
“有人到縣衙狀告你們這窯廠假借燒窯之名,行私配火藥之實,爾等是奉命前來搜查的”,見嚴耀玉氣度不凡,領頭的說話也客氣了幾分。
“哦,是嗎?嚴某可是正正經經的商人,又豈會做違法之事,”嚴耀玉一番義正嚴詞,將來人說的一愣。
幾人商討一番後,再向嚴耀玉提出搜查的要求。嚴耀玉欣然答應,讓人領著他們往倉庫走去。
窯廠的工人見此全部散了,沒人再關注這件事。寧悠的一顆心也稍稍放下,往倉庫跟去。
倉庫在窯廠的後麵,主要用來堆放燒窯所需的練泥以及其它用料。此時,倉庫燈火通明,嚴耀玉背著雙手,神色平靜地站在一旁。李生則領著那幾個衙役到處查看,時不時還將堆滿灰塵的角落掀開,臉上掛著一幅我是良民,可別冤枉他的表情:“大人,你們要查可查仔細了,什麼邊邊角角的也別放過,不然以後再有人說什麼,小民可是百口莫辯。”
幾位衙役被掀起的灰塵弄得連聲咳嗽,臉上一副嫌棄地表情,還要盡責地跟在李生的身後,繞著整個倉庫走一圈。等到從倉庫裏麵出來,別的沒有,倒是吃的一身的泥。
“不知幾位官爺查看的怎樣,若是有人誣告”,嚴耀玉說:“也請還嚴某一個公正。”
“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查清楚得。”領頭的人說:“今日多有打攪,還請嚴公子不要在意。”
“當然”嚴耀玉答:“也請官爺回去如實稟告,切勿讓那等誣賴好人的人逍遙法外,另外,嚴某還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各位……。”
這晚直到戌時三刻,寧悠才聽到門外有動靜,果不其然是他回來了。她知道嚴耀玉是去跟縣衙的人打交道,估計沒少喝酒。
幸好她早有準備,端著熱好的醒酒湯,往他的主臥走去。夜色低垂在窗外,他將身上的披風解下,隻著平日裏穿的外衣,靠在一邊的紫檀木椅子上,眼睛閉著,略顯疲憊。
寧悠走到他的身旁,也不見他有什麼動靜。
“事情辦的怎樣”,她問,帶著一絲憐惜和心軟。
“一切順利”,他抬眸看著她。
她笑了笑說:“多虧公子有先見之明,將那批混有硫磺的練泥提早轉移,要不然,今日被那些衙役發現,我們定會是百口莫辯。”
嚴耀玉嘴角也笑笑,讓人這麼做算不上什麼高明,不過她這麼說很是善解人意,讓他覺得很是欣慰。
她總是和他心有靈犀,在無意間明白他的心思,讓他想要放下卻又欲罷不能。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隻是今日從縣衙回來,他雖未喝醉,但莫名的就是想見她,幸好她在。
此刻看著她靈動的眼睛,恬靜的麵容,他竟十分想伸出手,將她擁入懷裏,隻是思慮再三也隻是抬起手,在她的手上輕輕一拍,低聲問:“以後,還會遇上更多這樣的事,你有沒有決心跟我一同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