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更有些不幹不淨的混帳話,傅恒怒極,起身要去看了是哪個,又連番扯動了身上傷口。
徐明薇連忙按住了他,勸道,“左右都是姓陸的人,逃不了的。”
徐明茉一直聽著馬車外的動靜,借機掀了車窗簾子,見不遠處人頭攢動著在看熱鬧。也是他們運氣好,正好趕上農集的日子,這會兒不扔,還待何時?徐明茉冷笑著說道,“我看是哪個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姑奶奶替你爹娘給你洗洗嘴!”
說著,動作極快地把身上擦炮故意往人堆裏扔了過去。那說渾話的護衛原本還笑,真是個沒用娘們,扔個東西都扔不準哩。但是等那擦炮將邊上油餅攤子砸了個驚雷響,一鍋子熱油噗濺開來,先前還在笑嘻嘻看熱鬧的瞬間被撩了一身油泡,個個要往馬車上擠過來要個說法的時候,這些護衛便笑不出來了。
陸知州本來穩坐車內,正閉目養著神,聽見外頭吵鬧聲起,眉心忍不住皺起,掀了簾子問師爺,“吳榪,怎麼回事,這般吵鬧?”
那師爺也是苦著一張臉,說道,“小的也不知,就剛剛一下子鬧了起來,大人且稍,小的往前頭去看看,別是那車上又出了什麼花樣。”
陸知州這會兒一聽到和徐明薇有關的事情便忍不住心煩,揮手打發了他去,“趕緊收拾收拾,再有阻攔者,打進牢裏關起!”
師爺點頭哈腰地去了。心裏也是叫苦不迭,這姑奶奶真是不好伺候,這還隻是打頭哩,過後住在府裏,又要往京城裏送了,這一路上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事端來,真是一下子錯眼都不得。
一時走近了,隻見徐明薇所坐的馬車兩頭都叫護衛們團團圍起,外頭一層全是麵色激憤的粗工小販,推搡叫罵著,嘴裏還一個勁叫嚷著要讓馬車裏的人出來,又有孩子的哭鬧聲,和護衛們的怒喝聲,真叫一個熱鬧,吵得人腦仁疼。
師爺高聲呼喝了幾句,哪裏敵得過這些莽夫的聲音,全被淹在了背景裏。他嗓子都要喊幹了,護衛們也是內裏叫苦不迭,要不是怕傷了人更走不得路,早把手裏的家夥往這些平頭老百姓身上捅了去。
徐明薇和徐明茉兩個湊在車窗後頭看得悶聲直笑,心裏雖然有些對不起因著她們被熱油燙了的人們,但能看到教陸家的頭疼至斯,阻上一阻,到底還是激奮的情緒占了上風。
師爺見人群情緒過激,誰也不肯聽自己的,慌亂中倒讓他想到了個主意,連忙往邊上護衛討了一把銅錢,直接往人堆裏撒了。眾人果真如他所願漸漸彎腰往地上撿起錢來,師爺這才得了空隙,曉得這事情到底是怎麼來的。
“諸位,大家請聽我一言。你們攔的馬車是知州府上的家眷,驚擾了馬車事小,知州大人便在後頭馬車上坐著,諸位要是再胡亂糾纏,驚動了大人過問,到時候可不止是要被押解回衙門打板子,關你們個一年半載都是輕的。諸位還是好好掂量掂量,莫要阻攔官家行路,趕緊四散開了才好!”師爺量著眾人也沒那個膽子敢攔官轎,笑道,“諸位,還不走著?”
眾人敢怒不敢言,一時麵麵相覷著,終究還是不敢同官家鬧事,平頭老百姓的,平日裏見著個保長都要溫聲細字地說了話,這車隊裏可是知州大人,比縣太爺還大的官兒,哪個敢惹。因而各自便是心裏再不平,也少不得要緊了後槽牙忍了,紛紛推讓開來。
師爺抹了把腦門子上的汗珠,生怕晚了後頭陸知州又要怪罪,連聲朝護衛他們說道,“趕緊的趕緊的,起了起了,回頭大人怪罪起來,誰都討不著好。”
護衛們心裏也有怨言,大熱天的在太陽底下走這一遭不算,還無端端地受了一番推擠,身上是一處幹的都找不著了,這狗腿子連聲好都不落下,隻催著他們拿命來幹活罷了,得好處的又是哪個?!
正罵罵咧咧地起了勢,馬車裏忽地冒出個聲來,“且慢!”
師爺一聽便暗叫不好,到底不敢得罪,上前討好道,“傅夫人,您還有什麼吩咐的?可再脫不得了,大人才催過。”
婉容打起車簾,笑著看他一眼,柔聲道,“大人不必擔憂,不過是我家奶奶心憐貧苦,也曉得他們不容易,再說事情也是由我們而起,不好白白叫知州大人擔了這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