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做戲這功夫,誰還能比得過生意場上打滾慣了的徐太太,當下也親熱笑道,“謝您關心。小孩子調皮,名兒竟也傳到您府上去了,回頭還得好好管教一頓,不然將來婆家都難找啊。”
汪太太麵上笑容一滯,心裏疑她莫不是想攀上自家的哥兒?商賈家的,她就是再想同徐家攀交情,好替自家和王家挽回在縣裏一把手的麵子情,也是萬般不肯從了的。她的玨哥兒那樣好,可不是徐家那瘋丫頭能配得上的!
徐太太了然地笑了笑,趁機說道,“這大太陽曬著的,您也有事。我就不攔著您了,回頭再到府上來拜訪。”
等汪太太回過神來,徐家的馬車早走出了好遠,追也追不得,不禁生出些後悔來,早知道該先同她拖著話,有徐家的領了上門,終歸是她家的莊子,徐明薇就算再不情願見她們,也多少會給些麵子……算起來她在知州府上也沒怎麼得罪傅家,要不是被王家人磨得沒法子,她也不想理會這。
回頭,卻見王太太探了腦袋正有些埋怨地看著自己。汪太太瞪她一眼,後者自知理虧,連忙縮了腦袋。
汪太太歎口氣,同外頭婆子說道,“走吧,少不得還是要去拚一拚咱這張老臉。”
婆子點頭應了。一行人在徐家莊子外頭落了轎,便有門房上來詢問,清楚了來意,當下麵上也無異色,客氣笑道,“太太且先進堂屋裏涼快一陣,喝口茶散散暑氣,還容小的往裏頭傳個話問一聲。”
汪家的和王家的相看一眼,也別無他法,跟著引路的婆子去了邊上屋裏坐了等。這一等卻是等了快一炷香時候,才見那人抹著汗回來。
“真是不巧,我們家奶奶已經睡下了,兩位夫人您看看是不是留個帖子,等奶奶睡醒了,小的再替兩位傳遞了消息?”
王太太心裏一陣惱怒,明明看著徐家的和吳家的前後腳才走,便是躺下就睡,也沒這麼快睡死的,分明是托詞不肯見了她哩。
汪太太歎口氣,麵上越發緩和,使了個眼色讓芸媽遞了兩錢銀子給那門房,一邊笑道,“那就勞煩小哥了,便說是城南汪家,定錯不了了。”
門房客氣將兩人送了出去,轉眼便將那兩錢銀子扔給了正往外走的倒夜香的,喜得後者不知怎麼才好,惹得小廝們一陣取笑,起哄道,“走罷走罷,是潘爺賞你的哩。”
徐家真正的門房這時從邊上湊了上來,討好道,“潘子哥真是好沒良心,頂了我的活兒不說,還把該我的賞錢給了個不搭靠的,真是有便宜都不記著我們這些兄弟哩,打碗酒喝喝多好?”
潘子笑著踹了他一腳,啐道,“眼兒真小,不過兩錢銀子,你們一個個的就掉錢眼裏去,爬不上來了?要喝酒又有什麼為難的,但拿了錢去買了,爺爺這回便請了你們的!”
小廝們都教他這番話饞了酒,一時有說他好的,又有當下就安排起上哪家買酒去的。
門房做了笑臉道,“潘子哥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哩。兄弟們吃了哥哥的酒,可別忘了同哥哥道一聲喜,拿金子砸媳婦,終於砸成了哩!”
眾人哄然笑開,也有語帶惋惜的,搖頭道,“往後卻見不著這出熱鬧了,著實可惜。”
惹得潘子笑罵道,“可惜個球。你這龜孫,見不得人好不是?”
正鬧著,忽地聽到外頭又是一陣馬蹄聲響。眾人不禁停下嬉鬧,麵上都有些驚奇,這回又是誰來了,這般動靜?
潘子探頭一看,不是黑炭還是哪個,心裏頓時一鬆,連忙上前拉了馬,諂媚道,“黑爺,怎地這個時候來了,瞧您熱的,小的替您牽了馬,趕緊喝口茶緩緩……”
他話還沒說完,黑炭攔手說道,“快些去請了奶奶,就說衙門有聖使來了,等著奶奶一起接旨。”
潘子聽是這等大事,曉得這事緊要拖不得,也不敢再賣乖,應道,“黑爺稍等,小的這就往裏通傳了消息。”
虧他反應快,到門上就立刻叫人先備了車,等裏頭等了消息都穿戴妥當,門外跟著伺候的也都跟上了。
旁人或許還不知,徐明薇卻是知道當今聖上已經“病重”多時,一路上心裏就跟井裏搖水似的,上上下下,晃晃蕩蕩。
這天使,又會是哪家的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