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似道就是南宋末年的天機老人。
他頂著“再造宋室”的光環,在兵器譜中排名第一,但是,他害怕失敗。賈似道無數次拒絕朝廷重臣甚至是義弟李庭芝讓他親鎮襄陽的建議,隨後,襄陽城防由呂文煥(呂文德胞弟)接掌。
鹹淳九年(1273年)正月二十七日,襄陽城已被蒙元的土城包圍了近二十層。襄陽苦苦支撐六年之後糧盡援絕,這一天,呂文煥投降了蒙元。
呂將軍在守襄陽,
襄陽十年鐵脊梁;
望斷援兵無消息,
聲聲罵殺賈平章!
宋朝小結:市場的原罪
宋代以前的中國曆史,流民是亂世之源:封建官僚瘋狂掠奪土地,人們失去了土地,也失去了所有財富,隻能“父子攜手、共入江湖”。當絕大部分人依靠暴力才能得到維持生命的最後一點財富,數百年來積攢的社會財富就會在須臾間化為烏有,一個正常社會存在的基礎便會崩潰。所以,曆代王朝都傾盡全力推行“耕者有其田”,不惜動用遷徙豪強一類的極端手段打擊土地兼並。
宋代是中國古代中惟一曾經“不抑兼並”的王朝,不但沒有流民,反而創造了前無古人的經濟輝煌。
——new times曾經在上世紀80年代給出過一組宋代經濟數據:北宋仁宗年間中國人均gdp折合2280美元、南宋孝宗年間中國人均gdp為2600美元。即使不考慮80年代至今的通脹因素,這個絕對數字直至2006年才被突破。
——1962年,美國robert hartwell教授發表《北宋時期中國煤鐵工業的革命:960—1126年》,按這篇文章推算,宋代生鐵年產量應該在7.5萬—15萬噸;對這一數字,向來喜歡炫耀祖上曾經闊過的中國學者卻偏向保守,認為宋代生鐵年產量應該是3.5萬—7萬噸。即使按最低標準計算,年產3.5萬噸生鐵也是一個足以令人咋舌的數字了。
——隻有南宋墓葬有這樣的特征:王侯將相之墓與普通富人之墓區別不是很大,兩者都既有磚墓也有石墓,建築都是美輪美奐,陪葬品都從陶器換成了瓷器,連兩者的壁畫都異常相似。
這樣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年代,為何曆代史書又將之稱為“積貧積弱”?
對史學研究來說,《宋史》是令人很頭疼的一件事,女真、蒙元帝國都是野蠻人,他們隻需要金銀財寶,皇室存放的第一手資料大多在戰火中付諸闕如。脫脫在著《宋史》時有意選擇了一批民間野史,雖然不能把殺人魔王吹成孔聖人,詆毀一下宋代還是可以的。
況且,脫脫本人也是封建官僚,在他的眼中,宋朝確實既“貧”且“弱”,貧者官也、弱者亦官也!一群強勢封建官僚寫出的曆史,焉能不認為宋代積貧積弱?
大量社會財富引來了封建官僚的覬覦,盡管宋朝朝廷給他們發放了超級高薪,讓這群人永遠安於現狀顯然還是不太可能的,遲早會有人打破這種沉寂。
打破沉寂的人,就是王安石。
王安石高呼“今日之事,可謂急矣”——看著別人發家致富,能不著急嗎?所謂“青苗法”、“雇役法”、“保甲法”,其實就一個目標——摟錢,隻要能把天下之財都摟進自己腰包,無不可為之事!
此後,新舊兩黨開始了一場無休止的爭鬥,當司馬光、富弼等一批老臣死去,“舊黨”很快也被“唯財是舉”的實用主義哲學汙染,新舊之爭變成了蠅蠅苟且的權力內耗。此後,新舊兩黨的命運隨著帝王心術起起伏伏,在雲波詭異的新舊之爭中帝國的正氣被一絲一絲耗盡。
當每一個人都隻為了錢而存在,社會延續所必需的道德基礎也就隨之崩潰。靖康之難中,極其富庶的北宋王朝居然沒有一支軍隊可以抵抗外敵,李綱組織汴梁保衛戰也隻能依靠臨時拚湊成的民兵。
高宗南渡之後,以殺戮武將一類的鐵腕遏製了毫無節製的土地兼並、扭轉了糟糕的社會風氣,南宋王朝終於回歸到無為而治的道路上。一個甲子的太平歲月給了江南休養生息的機會,南宋王朝再次締造了中國古代社會經濟文化的巔峰。
在這裏,我想說明的並不是宋仁宗、宋高宗如何放開市場,如何遏抑封建官僚。畢竟文景之治、開元之治都曾秉承無為而治的治國理念,早就演繹了原始自由經濟的高潮。然而,原始自由經濟又有著市場無法克服的原罪,在某種程度上正是市場原罪毀了這些盛世:市場本身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隻有優秀者才能勝出,這就是競爭、這才是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