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瀟灑一生

愛情的世界很大,大得可以裝下一百種委屈;愛情的世界很小,小到三個人就擠到窒息。

本文首先要出現的是一個叫許潮燕的女主人公。許潮燕本不姓許,因為她的父親姓徐。小時候,我曾多次疑惑地問爸爸:為什麼我們村男的全姓許,單單徐叔就姓徐。後來,據內部可靠消息透露,徐叔原本是廣東人,早些年許潮燕的母親去廣東沿海打工,一不小心就與當地一徐氏青年(後來成了許潮燕的父親)相愛了。這段感情自然遭到了徐氏家族的強烈反對,他們是絕對不會同意一個優秀的高中畢業生娶一個來自鄂南山旮旯的女子為妻的。然而,這個徐氏青年是很有個性的,他用行動直接違背了他家族的意願。傳聞在二十年前的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徐氏帶著許潮燕的母親私奔了,這一奔就奔到了我們村。大家都應知道,那時的高中畢業生是很少的,完全比現在的大學生甚至研究生還要少,再加上徐氏頗為英俊強壯老實厚道;就在徐氏出逃的一個月後,許潮燕的爺爺奶奶便決計招徐氏為婿,並為他們舉辦了一個簡單的婚禮;也就在那年的12月25號,一個小女孩兒就降臨了。徐氏為了表達對許家的感激之情同時又因為有些懷鄉,便將那個女孩兒取名為許潮燕。順便說一句:第二年春,徐叔成了我們村的小學語文教師。

接下來要出現的就是本人了。其實我就是我,無須贅言。許潮燕出生後的一天我就誕生了。為此,我曾暗自埋怨過媽媽多次:為什麼不能早些日子將我生下,至少要早一天。因為許潮燕老在我麵前自豪地說她與耶穌同生日,是聖人,我等皆為渺小的晚輩。

確切地說,認識許潮燕的時候我還在穿開襠褲,甚至連開襠褲還得媽媽幫我穿上。她家與我家是鄰居,隻有一牆之隔,兩家關係自然十分好。很小的時候,我和她時常是誰餓了或誰家的飯先做好就去誰家吃。由於我父母是做生意的,經常需要外出,年邁的爺爺奶奶又住在城裏大伯家。於是,父母每次外出時就幹脆將我寄養在許潮燕家。徐叔待我就像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再加上許潮燕和我很玩得來,因而那時我甚至期盼著父母更頻繁地外出或外出的時間更長些。

我自小就叫許潮燕為燕子,因為別人都這樣叫她;雖然父親多次責備我,說我是弟弟,不能對她大名小字的。但我還是固執地叫她燕子,因為我覺得那樣叫她很好。我本不想用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之類的詞語來形容我和燕子的關係,但事實就是我和她的關係比鐵哥們還要鐵許多。我們除了睡覺外幾乎終日粘在一塊——我們自出生到讀大學都是互相陪伴著成長過來的。

由於女孩兒通常比男孩兒發育得早些,兒時的燕子總比我高大且比我有力,再加上她比我大那麼一天,所以可以說,我的童年是在她的欺壓兼照顧的陰影中度過的。當然,那種狀況在我們入學後得到了改善。

六歲那年秋天,我和燕子雙雙歡喜雀躍地進入了學堂。也許因為我天資聰慧,學什麼都快,數學幾乎次次接近滿分,我的作文也每每被老師當做範文拿到班上朗讀並傳閱,所以直到如今,我家的牆壁上還貼滿了已經泛黃的獎狀。而那時的燕子則成績平平,幾乎倒數。這自然使得徐叔經常嚴肅地號召燕子向我學習。於是,我在她的麵前有了一種無形的優越感。不過,隻要一有空,什麼打石子跳房子踢毽子啊,我們仍會拚命地玩,有時還調皮搗蛋地漫山遍野亂跑,刨鳥蛋撿蘑菇摘山楂,無所不為。常常害得我媽和徐叔找得要命,每每等我們灰頭土臉樂顛顛地被找回來時,夜已探頭探腦,徐叔總是又急又好笑。整個童年時光,我們差不多就那樣晃晃悠悠地度過了。後來一起上初中,再後來我以全校第二的成績考入了市重點高中,沒想燕子也跟了去,並且和我分到同一個班。當然,她享受那種待遇的前提就是徐叔找了些關係出了些錢。

於是,燕子又終日和我廝混在了一起,這以至於班主任找我們旁敲側擊地談了幾次:“雖然是同鄉,但走得太近了,也是不利於學習的。”

燕子每次都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倒並不完全否認老師的話,因為我發現燕子的性格其實和我是存在很大的差異。她蹦蹦跳跳能說會道,而我向來沉默寡言,交友圈子極小。所以我將我與燕子走得太近的原因歸結於沒有其他的人陪我一起玩。隻是我到現在還沒有弄明白,和一個異性走得近不近和學習到底有什麼關係。

高一下學期時分文理,聽說燕子選擇的是文科,我略帶躊躇地選擇了理科。可剛交上誌願後,她就大嚷著要改為理科。我取笑她說:“像你這種腦袋不適合學理科,讀文科或許還有點兒前途。”

“哼,我就要讀理科!你能讀,我為什麼就不可以?”她急得直跺腳。

後來,分班時她還真的進了理科班並且又與我同桌。

當她笑嗬嗬地坐到我身旁時,我氣急敗壞地說:“燕子啊燕子,我看你就是我的影子了,到哪兒也甩不掉。以後就叫你影子吧。”

“隨你了。”她得意地笑著。

後來,我還真的就一直叫她影子了。

日子如滾滾流水般夾雜著繽紛的落英從眼前從夢裏飛快地淌過去,我甚至來不及剖析曾經的煙雲與美好。高二那年,突然就學會了憂鬱。開始對文學產生濃烈的興趣,對物理生物則興趣索然。我成績自然是每況愈下——每天隻知道趴在桌上對著紙胡亂地寫寫畫畫,默默地經營著自己的抽屜文學;當然我也投了些稿並小有成就,在一些報紙雜誌偶有豆腐塊亮相,還多次獲得一些征文比賽的獎項。

終於有一天,我對爸爸說我決定轉到文科班。爸爸什麼也沒問就不假思索地說,你自己的路自己選擇好。總之,要好好學習。

我對燕子說我要轉到文科的那天,她先是露出一副驚恐的模樣,轉而眼神黯淡了下去,似乎為我的決定而失望憂傷。我淡淡一笑:“我覺得我學文科會混得更好。嗬嗬,並且還能擺脫你這個影子。”

她低頭不語,默默地幫我將書從一樓搬到五樓的文科班。

三天後的晚上,我正趴在桌上寫詩玩,突然兩個男生搬著一張熟悉的書桌和一桌的書本徑直放在了我旁邊。我正欲問幹嗎,燕子便扛著一摞書闖了進來。

“影子,你怎麼……”我皺了皺眉頭。

“我也轉文科了,老師和家裏都很讚成呢!”她看起來相當興奮。

“現在轉會影響學習的。”我的心頭泛起了一種不知是欣喜還是憂鬱的情愫來。

“你行我不行啊?你曾經不還說我這種腦袋讀文科更有前途些嗎?”她一臉燦爛的笑靨。

“影子,看來你真的成了我的影子了。”我搖了搖頭說。

“嗬嗬,我願意!”她依然得意地笑著。

也許是她的腦袋真的適合學文科些,她的成績居然和我不相上下,同屬前十名的範疇。我數學語文好,她則英語、語文好。

高中的時光在看似緊張的氛圍中很快被耗盡。高考分數出來後,我終究沒能如願地考上一類。更令我傷心的是,燕子不多不少剛好比我多考了一分,這令我的父母在那段日子裏麵對徐叔的家人時很尷尬。

填誌願的時候,我故意偷偷選報了一所遠離家鄉的大學。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後來我與燕子同一天收到同樣的錄取通知書。

拿到通知書的那天,燕子歡呼雀躍地說:“我特意央求老師給我看你的誌願的,厲害吧?”

“你……你這嚴重地侵犯了我的隱私。你不僅是我影子還差點兒成了我的克星!你知不知道這所大學的這個專業在湖北隻招五人?你分比我高,把我擠下了,我該怎麼辦啊?”我生氣地說,真恨不得狠狠地捶她幾下。

“知道啊。可是,這不是都錄取了嗎?嗬嗬,吉人自有天相哦!再說我比你大,去山東了也好照顧一下你啊。”她非常得意地說。

我無奈地笑了笑。

可惡的許潮燕!可惡的影子!差點兒把我害慘了。不過話說回來,幸好都錄取了,遠在山東有個老鄉也還算是不錯的。

就在那年的秋天,我們大包小包地趕到了濟南的一所二流大學。入學後不久,我就對大學生活產生了一種厭倦的情緒,感覺人與人之問一下子冷漠了起來:老師上完課便跑了,平時也見不著他們的影子;同學們都各自玩各自的,許多日子都過去了,連班上的同學還沒認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