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使的提拉米蘇(1 / 3)

◎文/幽小魚

小小提拉米蘇蛋糕裏,裝滿甜蜜與溫暖,甜蜜著我的生活,溫暖著我的記憶。

2006年夏天,我頂著亂蓬蓬的稻草頭在麗江機場閑逛。麗江人把機場選在距離城區那麼遠的地方,周遭有綠得不像話的群山,我一時忘了置身何處。

飛行時問尚早,我拐出休息區,看到咖啡熱飲櫃台邊那排顯眼的英文——Tiramisu。

玩味一笑,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個大男孩兒的眉目。

麵色蒼白不等於麵目可憎

升入高三的暑假,我把齊肩的長發削短,統統短到耳朵以上,噴了廉價的定型水之後,任它們理直氣壯地豎起來,耀武揚威。然後,牛執卓便不再接送我上學了。

為這件事,我恨了他很久。所以當他語重心長地說,小小你太挑食了,麵色蒼白得可怕,多吃些甜食吧。從此我開始努力地把所有帶甜味的部分從生活中摒棄,比如冰淇淋,比如巧克力,還比如感情。

我有輕微的厭食症。在此之前,父親一直把這當做我叛逆青春的組成部分,直到班主任通知父親說,如果我最後一次體育考核依然不達標,便不具備參加高考的資格。

至此,我被托付給校籃球隊員牛執卓同學。佳潔士的目標是沒有蛀牙,牛執卓的目標則是一個月內讓我體育達標。

盡管如此,這個貌似大方的豬頭依舊不肯接送我上學,而是每天淩晨五點準時敲我房問的窗戶,然後把睡眼惺忪的我拖到住宅區背後的小操場,一圈接一圈地跑下去。

牛執卓跑步的時候沉默到底,任我罵任我尖叫任我抓狂,他拉起我的手,手指與手指交叉緊錮,如此強硬地拽著我跑。

剛跑出五百米我就哭了,他一恍神,我順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時天微微開始亮起,簡陋的跑道又硬又冷,我坐在肮髒雜亂的小操場,淋漓盡致地流眼淚。我大概正是從這一刻開始相信童話,並且強烈渴望那個種萵筍的老女巫忽然揚起一陣狂風把我卷走,關在森林中的魔法高塔上,與牛執卓和父親永世不再相見。

我大吼著,說麵色蒼白又不是麵目可憎,為什麼你們總把我當做一株營養不良的鳶尾,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喜歡幫我做決定,而從來不曾問我的感受?

小小,你可以在跑道上飛翔

我忘了那天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牛執卓走過來,貼著我耳朵說了一句很龜毛的話。牛執卓說話的時候眼睛亮閃閃的,一點不像平素那個霸道凶惡的清高男。

他說小小,你跑不動的時候,可以想象自己是個天使,展開翅膀,就可以在跑道上飛翔。天使,這是十七年裏牛執卓對我說過的最柔軟的詞語。他長出一層絨毛的嘴唇,頃刻間將過往裏我對他那些瑣碎的怨恨都消釋掉,我和所有青春期的女孩兒一樣,紅著臉別過頭去。

不知是我纖弱不堪的瘦身體還是不善言辭的個性,讓他有這樣的錯覺。因為曾經看過一本漫畫,說因為某些束縛,落入凡間的天使隻能是沉默的個體。

那段時間我身體很差,嚴重的貧血,每天吃兩個雞蛋依舊麵容枯萎。他每天很早很早便候在操場上,一圈一圈帶我跑,我跑不動時,就牽他的手,那時,會感覺自己忽然變成了一隻風箏,任他牽著,就能一路飛下去,永遠不會力竭而死。

五月裏的某天,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帶我去西餐廳,讓侍者端上一碟可愛美麗的點心。還不夠半個巴掌大的橙色蛋糕,要28元一個。

它雖然那麼貴,那麼小,可是味道卻那麼好,吃到嘴裏,左心房就莫名地膨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