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涅
經曆旅程,就像經曆人生。一個好的同伴,可以陪你走完旅程,也能相伴你一生。林常說,大理城裏,有個坐在清心庭院石凳上發呆的女孩兒,給了他一輩子的浪漫。
曾經聽說,旅行是愛的溫床。可我最初的意圖,卻是為了逃亡。逃離都市鉛灰色的沉重,逃離那份心情。想著放自己出去,不管是去什麼地方。
於是等我坐上火車,真的逃也似的離開北京時,我才發現目的地是個美麗的地方——大理。
來大理的遊人,年紀大些的都看過《五朵金花》,年輕的也肯定讀過金庸的《天龍八部》,我兩者兼顧。一邊回味著社長金花與阿鵬哥耐人尋味的愛情故事,一邊想象那個淳樸癡情卻又豪爽慷慨的段譽到底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早晨五點多到的大理站。天沒亮,車上人也似沒醒。列車員打開車門抬起隔板時,竟然沒人下車。昨兒白天飛到昆明,跟團遊一天,晚上就趕火車到大理,一路勞頓。差點兒讓我不認識鏡中的自己。好在,總算到了。
下車的人不是很多,出站口很小,大家依次排隊出站。深吸一口清晨微涼的空氣,好像整個心情也變得透亮透亮的,準備迎接我的旅程吧。突然,所有人都被對麵走過來一個“龐然大物”吸引了過去。哦,不,是個背包族而已,這包有七十升了吧?我的嘴足足有一分鍾忘了合上。在這種景區旅遊,背包本來就有點特別,再背一個大型包,更顯異類。幸虧背包的人相較於包的體積,還不算對比太強烈。想起以前也曾這般背包出行,看著親切,就迎著他走來的方向目光友好地點了點頭。那個男孩兒——對,等走近看時,這個龐然大物就是個孩子一樣——蓬亂的短發,黑瘦的臉,對於我的問候也隻是回敬了一點頭,又繼續在眾人注視當中不慌不忙地走開了。“唉,牛什麼牛!”心裏雖這麼想著,可多少開始對自己的行程表示懷疑。旅行團的遮陽帽,旅行團的提包,周圍一堆叔叔嬸嬸和小朋友!昆明的一念之差,出來倉促,隻想著跟團吃住省心,卻少了很多出行的自由。逃離了都市,卻躲不開都市的嘈雜。也無奈。
出了站,見到接我們的導遊金花小沈。中巴車拉我們在火車站附近的小客店邊吃早飯,邊等天亮。飯後去崇聖寺三塔,居然還沒開門,隻得遠遠望了一眼。不到七點,也難怪。司機隨即送我們先到古城去轉悠。古城就在滇藏公路邊,由於時間還早,這裏同樣冷清,門庭開張的寥寥無幾。也許因為以前是都城,古城總體方方正正,街道寬闊而中規中矩,遠不如麗江小城的旖旎迷人。不過,多少也勾起我再讀一遍《天龍八部》的念頭。
我們在路邊下車後,跟小沈約好回車的時間,大家就沿小巷慢慢四散開來。古城客棧大多是典型的白族民居:雕梁畫棟的門廊、翹角的屋簷、尤其是白照壁牆。都有諸如“風花雪月”、“明道家風”、“眉山挺秀”之類的大幅題字。三折九曲蜿蜒的小巷,幹淨的石板路,高低錯落的屋頂,都極具民族特色。聞著沁鼻的花香,尋著爬滿花莖的牆壁,不覺間已走進一戶人家。
我想,我肯定見到大理最美的宅子了,影壁牆後的院子裏整齊地擺放著盛開的蘭花草,一顆粗大的金桂樹立於其間,葉隨風聲簌簌作響。“清心庭院”,好聽的名字,念在嘴邊都覺韻味無窮。有點醉了,不知身處何方……兀自坐在落滿搖曳樹影的金銀花藤石凳上發呆時,突然發現院子角落的地上放著一個大背包。在一旁水池刷牙的那個男孩兒,正衝我樂著。我的臉騰然紅了起來,是朝陽烤的,是花香迷的,還是眼前的一切,不太讓人能確信?
陽光打進小院,天上卻灑起小雨,院子被潤澤得可愛剔透。南國的天氣,總這般撲朔迷離嗎?林傑——那個男孩兒——已工作五六年了,從北京到上海,又從上海去了深圳。“工作都這樣跑來跑去的,何況出來玩呢!”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還是滿臉稚氣,像個學生。”我回敬一句,想拆穿他的老道。林笑了笑,主人一般,給我泡上一杯綠茶。我無意中闖進小院,卻讓兩個陌生的人沒有了那麼多的顧忌,像老朋友一樣聊起天來。
林去過很多地方。而這次,他要從雲南進西藏,在大理隻做短暫的休整。我告訴林,我也去過西藏,同樣懷念那裏的藍天白雲和燦爛陽光。“在城裏呆久了,心是濕濕的,真想去那裏曬曬太陽。”“那可得帶上防曬霜,別曬得太幹。”他總在取笑我,稱我的小情緒為城市傷感綜合症。他說,旅行不能是逃避。“心情是自己的,不要被周圍左右。既然出來,隻是旅行,就要讓自己自在開心。”林說話很認真,兩眼執著地盯著你,好像有強烈的願望要說服你接納他的觀點。我的臉那時一定無比鮮豔,就那樣被他的目光灼燒著。再不能把他當孩子,即便永遠是那樣一張純純粹粹的孩子般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