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風吹過紙飛機的秘密(1 / 3)

◎文/微酸嫋嫋

你也許想不到吧?那些被我們珍視又小心翼翼隱藏的秘密,有一天連我們自己都選擇放棄,它們就這樣再也留不下痕跡……

顧季常坐在杜馨白後麵的後麵的左邊,杜馨白一回頭就可以看到顧季常伏著身子偷看放在課桌裏的武俠小說,或者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的模樣。

兩者相比較而言,杜馨白更喜歡看到顧季常睡覺的樣子,那她就可以假裝和後桌的唐古拉說話,實則偷看顧季常。

顧季常的睡相並不好。雖然他有著最符合這個時代審美的修長臉型和細長的丹鳳眼,端正挺直的鼻梁和色澤溫暖的嘴唇,以及比例完美的身材——可是總是被桌麵擠壓得變形的臉頰和流淌在嘴角的口水足讓這些優勢通通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可杜馨白就是喜歡看這樣的顧季常。因為也隻有這個時候,她才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看他,而不必擔心被他發現而尷尬。

唐古拉總是支著下顎抱怨說,杜馨白,你不要暴殄天物好嗎?我可是打入男生人氣榜前五的優質偶像好伐?還獲得過“最想告白對象”第一名的好伐?

唐古拉是上海人,高二的時候才轉到這個學校的,使用反問句加強語氣的時候喜歡用“……好伐”的句式。

杜馨白指了指唐古拉用來打草稿的、剛被校花林蘇月退回來的情書,嘴角揚起淺淺的笑花,不發一言就成功讓唐古拉碰了一鼻子灰。

林蘇月和唐古拉一樣都是上海人,據說兩人還在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可惜一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杜馨白,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伐?虧我還一直當你是我的紅顏知己。唐古拉癟癟嘴,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他將那封情書左疊右折,然後輕輕一揚手,一架白色的紙飛機便從他指尖滑了出去。

喂……那個不代表任何含義的字,杜馨白說了一半便知來不及。她的目光落在那架紙飛機上,看它悠悠地滑過窗外那一片的綠樹白花。她不理解唐古拉對待情書的做法——無論是他收到的,還是寄出的。唐古拉也算是長得好看的男生吧,眉眼清秀幹淨,有讓人覺得很舒服的笑容,牙齒潔白,瞳仁深黑。偶爾也會有低年級的學妹偷偷遞情書給他,其中也不乏長相甜美的漂亮女生。

唐古拉總是笑得像王子般說謝謝,收下情書,然後上課無聊時拿出來當折紙飛機的材料。當飛機多到抽屜快放不下時,他就找個閑散的午休時間,將腿架在窗台上,往外一架一架地扔紙飛機。

因為唐古拉和杜馨白所在的教學樓後邊是一片無人管也無人去的小樹林,所以唐古拉這種亂丟垃圾的行為倒也沒人管。

杜馨白對他這種不珍惜別人心意的做法非常的不以為然,甚至曾經差點吵起來——她也是像那些小女生喜歡唐古拉般偷偷喜歡著顧季常,她比誰都明白那種柔軟又隱秘的心情,所以當看到那些心意被唐古拉用那種方式粗暴丟棄時,她又是比誰都憤怒。

當時唐古拉的回答是,她們依然擁有那份美好的感覺,我並未曾破壞,請問我有什麼錯?那些情書是寫給我的,我有權自己處理吧?或者你覺得,讓她們在垃圾堆裏看到自己寫的情書會比較開心?

可是,可是那都是心意啊,你這樣……杜馨白握緊自己的手,因為無法流利地說出自己心裏想要表達的意思,而用力到指尖發白。

杜馨自你別天真了好伐?那樣的心意,隨時都有可能改變。你以為她們喜歡我什麼?她們甚至都不認識我就可以隨便送上寫滿“喜歡”的情書,誰知道她們三天後遇見比我更符合她們思春形象的男生時,會不會很快就將我忘記?杜馨白,那樣的“心意”,當真的,就是傻子。

那是杜馨自第十次看到唐古拉認真說話的表情,眉頭微蹙著,嘴角掛著嘲弄的笑容,目光冰冷。

那也是杜馨白第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笑起來能瀉一地陽光的唐古拉,總是笑嘻嘻沒個正經樣的唐古拉,有著同齡少年所少有的敏感和固執。他的心裏有個黑暗潮濕的小房間,很少有人注意。

我已經收了她們的情書,她們也不曾知道這些情書最後的去處,這樣的結果,你覺得不好嗎?還是說你要我一個一個拒絕打碎她們的“心意”?唐古拉側著身體看杜馨白,一半的臉被陽光曬得通透明亮,一半的臉隱在陰影裏,神情複雜。

杜馨白敗下陣來。若遞情書的是她,她也是寧願選擇永遠都不知道情書的去處吧——如果顧季常,也是如此狠心對待她的心意的話。

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關於“情書”的爭執,後來兩人都聰明地避開這個話題,再不提起。

杜馨白漸漸發現,唐古拉不僅對收到的情書,連自己寫的,也是這般的漫不經心。

唐古拉給那個漂亮的好似漫畫裏走出來的林蘇月寫情書,一個星期一封,堅持了大概快一個學期了吧。可是就像投稿總是失敗的倒黴寫手,他的情書總是會在第二天退回到唐古拉的課桌裏。

所以唐古拉總是語重心長地對杜馨白說,寫情書是最糟糕的告白方式,看看他的情況就知道了。

杜馨白隻是垂下眼瞼安靜微笑,用餘光努力搜尋顧季常的身影。

杜馨白會喜歡顧季常,真的隻是一個意外——隻是這個意外,它恰巧就發生了。

那是高一初開學不久,15歲的杜馨白留著保持了15年的童花頭,劉海齊眉,眼神清澈,從裏到外都還是一個完全的孩子模樣。所以在那天體育課後,當她發現自己身體情況不對時,才會慌張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後來她就那樣身體僵硬地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長達三節課,放學後又假裝趕了很久的作業,等教室裏所有人都走光後才敢站起來。

果然不出她所料,連椅子都被她弄髒了。淺黃色的木椅子上盛開出一朵奇怪的紅豔豔的花。杜馨白用紙巾擦了很久才將所有痕跡抹去。

然後杜馨白草草收拾了書本,正準備背上書包閃人時,剛打完籃球的顧季常跑了進來。

杜馨白側身望著在門口明顯愣了一下的顧季常,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剛才她一直是背對著門口的,而她今天穿的,是白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