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這樣告訴我:“駱駝很怕狼,因為狼會咬它們,所以人類給它們戴上了鈴鐺,狼聽見鈴鐺的聲音,知道那是有人類在保護著,就不敢侵犯了。”
我的心裏卻充滿了和大人不同的想法,我對爸爸說:
“不是的,爸!它們軟軟的腳掌,走在軟軟的沙漠上,沒有一點點聲音。爸,你不是說過,它們走上三天三夜都不喝一口水,隻是不聲不響地咀嚼著從胃裏倒出來的食物嗎?一定是拉駱駝的人類,耐不住那長途寂寞無聲的旅程,所以才給駱駝戴上了鈴鐺,增加一些行路的情趣。”
爸爸想了想,笑笑說:“也許,你的想法更美些。”
冬天快過完了,春天就要來,太陽特別的暖和,暖得讓人想把身上的厚棉襖脫下來。可不是嗎,駱駝也脫掉它的舊駝絨袍子啦!原來駱駝過了冬天,它的毛皮就會一大塊一大塊地從身上掉下來,垂在肚皮底下,我真想拿把剪刀替它們剪一剪,因為太不整齊了。拉駱駝的人也一樣,他們身上的那件反穿大羊皮,也都脫下來,搭在駱駝背的小峰上。麻袋空了,煤塊都賣光了,鈴鐺在輕鬆的步伐裏響得更清脆。他們(人和駱駝)還是一步一步地再走回門頭溝去,等待著下一個冬天再來了。
7蔡家老屋
夏天的晚上,坐在院子裏的大樹下,聽叔叔、嬸嬸、舅媽們講故事,是我們最高興的事了。
在各式各樣的故事裏,鬼故事最好聽,無論重複講多少次,我們都不嫌多。
我知道,你也喜歡聽鬼故事。
有一個最好聽的鬼故事,是發生在蔡公公的家裏。
在鎮的盡頭,通到田裏的路上,有一棟紅瓦的樓房,據說那是蔡公公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蓋的。樣式雖然古老而陳舊,但在院子裏有幾棵老榕樹,一個絲瓜架和一口古井,房子四周有竹籬笆圍著,倒是一個幹幹淨淨的小田莊。
事情就發生在去年春天。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的,蔡家的人常常在半夜裏,聽見有人在這棟房裏走來走去;聲音很清楚,像是穿著皮鞋,又像是木屐。有時走得很快,有時又很慢。
最初蔡公公以為是蔡伯伯,蔡伯伯以為是蔡姑姑,蔡姑姑以為是蔡伯母。到後來知道誰都不是,大家才害怕起來。
這走路的聲音,鬧了很久,最後大家認定是——
鬧鬼!
蔡家用了許多方法來驅鬼,但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鬼還是在每天半夜裏,穿了不知是什麼的鞋子,來到蔡家。而且就毫不客氣地在樓上、樓下、樓前、樓後走動。害得蔡家的人,每聽到走路聲,就躲在各人房裏不敢出來。
蔡家鬧的鬼隻有一個,但是卻有幾個不同的傳說。
叔叔是這樣說的:
蔡公公年輕的時候,一個人到省城去讀書,在那裏認識一個美麗而溫柔的蘭姑娘,蔡公公偷偷地和她結了婚,沒有告訴父母。過了幾年,蔡公公的父母叫他回來,原來是要給他娶一房媳婦。
蔡公公不敢違背父母的命令,也不敢說出他已經娶了一個蘭姑娘。
幾年以後,聽說蘭姑娘因為憂鬱而病死了。
蔡公公每天晚上都要讀書到深夜,這是他幾十年來的習慣。他讀書的時候,還喜歡一邊讀一邊剝著花生吃,所以常常留在書桌上一堆花生殼。
那些日子雖然在鬧鬼,蔡公公照樣讀他的書。
有一天,他很疲倦,竟坐在書桌前蒙矓地睡了一覺。醒來時,桌上的花生殼忽然不見了,而他所坐的椅子後麵,響起了大家所傳說的走路聲!他不敢回頭去看是什麼人,但是那“咯瞪咯瞪”的皮鞋聲,使他想起了一個女人。
他終於忍不住地對那走路聲說:
“蘭姑娘,謝謝你把花生殼收拾幹淨。這些日子鬧得我們一家人不安寧的,原來就是你啊?我知道當初我很對不起你,但是你也一定知道我的苦衷。現在我明白你的來意了。”
第二天,蔡公公就給蘭姑娘立了一個牌位,供在祠堂裏,算是正式把蘭姑娘迎進來,做了蔡家的人。
所以叔叔說,這個鬼,就是省城來的蘭姑娘。
嬸嬸說的不一樣,她這樣說:
從蔡家往前走幾十步,不就是種菜的慶妹家嗎?
慶妹真是一個好孩子。她長得漂亮,又乖巧,又健康,嘴也甜,見了人總是叔叔、嬸嬸的叫。大家都很喜歡她。
蔡家姑姑可就不同了。她很驕傲,不喜歡理睬人,誰要是比她強一點點,都是會惹起她的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