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飛來橫禍(1 / 2)

1987年,初夏天漸漸燥熱起來,火爐子在家是呆不住了,家家戶戶把火挪到門口旁,人們“天為被,地為裳”,在院子裏豪氣衝天的做著飯。早晨,太陽還沒有完全露出臉,霧氣還沒有褪去,近處的樹,遠處的山,被薄薄的霧籠罩著,枝頭的麻雀,歡快清脆的發出“啾啾”的鳴叫聲。一切是那麼美好。院子裏的露天廚房,辛勞的母親們邊談笑風生,邊“叮呤咣啷”的做著早餐。家家戶戶的炊煙嫋嫋,火上的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妞像巡視員,在這長龍似的樓房前,從這頭踱到那頭,再從那頭跳到這頭。檢查誰家的早飯會變出新花樣來。不一會兒,陽光金燦燦灑下大地,霧也消之殆盡,母親們亮起嗓子呼喊散落在院子背靜處晨讀的孩子們,這嘹亮的嗓音溫暖而有力,孩子們無論身處何處,都會閃現出來,不約而同奔回各自家中。此時的院子又成了天然的餐廳,人們搬個椅子,或坐在門口的石板上,家長裏短,時事要聞,奇聞異事......天高地闊地談得酣暢淋漓。這熱鬧的景象一直在孩子們上學之後才恢複平靜。

傍晚時分,院子更是孩子們的樂園,借著餘暉,披著晚霞,肆意奔跑,水溝裏若是有蜻蜓在點水,男孩子定是奮不顧身,抓幾隻回去養著。這今天院子裏騎自行的孩子多起來。他們騎著的都是父親的“二八”大車子,多數還沒有車子高,但貧苦的生活條件,鍛造了他們獨特的生活本領,他們夠不著車把,腿也跨不過車的橫杠,屁股更挨不住車座,但依然擋不住騎車的熱情,他們雙手緊緊扶著車的橫杠,腳從橫梁下穿過去,踩著腳蹬子,也運用自如,騎得個風生水起。不僅僅是孩子們,院子裏學騎車的婦女也比比皆是。妞也想騎,可沒人幫助她,她連車子都推不動,別說騎了。再說父親一定不容她動他的寶貝車子,姐姐也想學,但沒有車子。隻有和妞在操場上追著車子跑來跑去。跑了一會兒,姐姐說:“妞,姐姐抱你坐坐別人的車子吧!”不容妞分辯,姐姐,直接抱起她就要放在正在學車的晨晨媽的後座上,妞掙紮著,晨晨媽也喊著"不要坐,不要坐,我還沒學會呢!”姐姐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妞往車上按,妞雙腳蹬著,突然妞感覺腳鑽心的疼痛,大哭起來,晨晨媽媽趕緊下來,原來妞的腳被絞進了車輪,腳被絞破了,滲出血來。晨晨媽並沒有管妞,覺得妞的姐姐無事生非,竟然自己走了,姐姐把妞帶回家,媽媽心中有怨氣,可是是自己的孩子有錯在先,媽媽也沒有追究,隻是狠狠責罰了姐姐,看見傷口無大礙,就沒有再管。

一連幾天妞都忍著疼痛,但依然堅持去上學,母親每天囑咐姐姐要把妞背到幼兒園去,姐姐總是背著妞出了母親的視線,哄著妞下來自己走,晌午妞頂著夏天的紅日,一瘸一拐地走著,一直要挨到幼兒園去。沒過幾天,妞的傷口開始發炎,腐爛,妞高燒不退。妞的父親才發現妞的腳受傷了,抱起妞趕緊去醫院,妞的母親似乎覺得自己做錯事,似乎不敢麵對妞要忍受的疼痛,竟然不敢陪同去醫院。

妞生病了,住院了!妞有氣無力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高熱一直不退,傷口嚴重感染,麵臨截肢的危險,等待醫生的宣判,一切要看妞的抵抗力如何。妞的傷口已經做過處理,父親緊緊抱著妞,妞嚎啕著,壞死的肉在大夫的刀下一點點割去,壞死的地方成了一個毛骨悚然的大洞,腳上裹了厚厚的紗布。點滴一滴一滴滴進妞的身體,迷迷糊糊中病床前圍了一群人,妞都認識,妞還看見親愛的王老師對她笑,然後又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一連幾天妞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像草一樣生活的妞,頑強地度過了感染期,腳雖然保住了,但妞要暫時離開學校,在家休養一年。

妞終於可以坐起來重新審視這個世界,有氣無力的妞靠在床上,一股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這個病房,讓妞覺得透不過氣來。母親輕聲問她想吃什麼,妞什麼都不想吃,不能跑跳的她望著窗外,想起幼兒園的一切:秋千,鈴鼓,風琴,小朋友,王老師,連“大胖子”都那麼可愛,她沉思著,眼淚不住往下掉,母親連忙問“疼嗎?疼嗎?是不是疼?”

“來,不哭了,給你吃罐頭!”妞才發現和自己同病房的還有一個爺爺。妞沒有爺爺,妞想起陽陽的外公,那個老人如外公一樣慈愛,陽光打在他的胡須上,他帶著笑意的眼睛上,妞接過罐頭輕輕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