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晌午的時候,妞和母親才回到村子裏,小姨早早在村口等候。娘倆被小姨迎進門,吃了晌午飯,開始竄親戚。母親走在前麵,妞抱著禮品走在後麵,路上若遇見孩子,母親定會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來塞在孩子的手裏。到了親戚家,親戚又取出糖和瓜子,倒了茶水招待一番,可母親是站不住腳的,似乎這一趟是專程來送禮品的,屁股還沒熱了椅子就要起身去另一家了,領走時妞的口袋裏不是裝了吃的,就是塞了幾塊的壓歲錢,然後急匆匆在尋下一家去。舅舅和姥姥住在一起,是母親的最後一站,母親要把最好的吃食和禮品放在舅舅和姥姥那裏。舅舅眼有殘疾,母親裏裏外外是照顧有加的,不但舅舅管,舅舅家的孩子,妞的母親也是盡心盡力地管,舅舅從心裏依賴和感激和親近這個妹妹,自然對妞也是疼愛的,硬是要舅媽給妞五塊的壓歲錢。對於不能幹活,沒有收入的瞎子舅舅來說,五塊是多麼珍貴,但舅舅堅持讓舅媽給,舅媽沒有辦法把五毛塞到妞手裏說:“聽你的,給了。”妞正要爭辯被母親狠狠瞪了一眼,故意大聲說:“哥,給了,新嶄嶄的五塊。”妞似乎明白了,不再做聲,跑過去拉著舅舅的手說:“舅,五塊新嶄嶄的。”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妞和母親要回去了。村口聚集了送她們的親人,車同樣被裝滿了,東家給的小米,西家送的玉米團子,要不是幾個老瓜,半布袋葵花籽。姥姥也拄著拐棍出來送行,母親怕姥姥凍著總是催:“娘,回去吧!冷。”但妞和母親行車走了很遠,送行的隊伍逐漸散開,依然可以看見姥姥小小的影子。這時的妞似乎可以理解母親苛責自己的一切行為。畢竟這裏是生養她的地方,快樂的,憂傷的記憶都在這裏。人人都說有母親的地方才是最牽掛的地方,而這裏住著母親的親人,那濃濃的鄉情是很難在母親的心頭化開的。
夕陽西下,餘暉從車窗射進來,找在母親的臉上,妞望見母親嘴角那一抹淺淺的滿足的笑,妞也會心的笑了。妞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懂母親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