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一切都是那麼盎然,那麼充滿生機,猶如父親麵前這位俏麗的女子,火紅的風衣,粉嫩的臉蛋,盈盈的笑意,如春天的第一枝花,那麼惹人注目。剛剛刷完牙的父親,還沒來得及擦掉嘴角的牙膏沫,就被這個女子驚住了,不是因為她的美麗,是為她的突然到來,著實的嚇了一跳。
結結巴巴地說:“你怎麼來了?你爸呢?”
那李芳倒是大方得著實嚇人,指著父親嘴角的牙膏沫,笑得前仰後合,說道:“景大哥,這牙膏沫要留著中午吃嗎?說著竟要上來幫父親擦拭,父親輕輕用手一擋,波瀾不驚地說道:“我自己來。”
父親掏出手帕,眼睛都沒有抬,對她這種小孩子脾氣得任性頗為不滿,徑直從她身邊走過,不再言語。父親的沉默讓李芳不知所措,
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大聲說道:“實習生李芳前來報到,請老師接收。”父親悠悠地轉過身,凝視了李芳一會兒,說道:“李芳,你是成人,你要為你所做的一切事情負責任,工作不是兒戲,工作需要堅守,需要吃苦,需要忍耐,不是你想的浪漫生活和風花雪月,這裏條件艱苦,需要自己燒火做飯,需要自己拉碳挑水,需要起早貪黑,你做好吃苦的準備你再想到這裏來工作,我還要去上課。說完父親夾著書本走出了家門。
獨自留在屋裏的李芳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狠狠地把手裏的包摔在地上,包裏的零碎碎散落一地,心裏恨恨地說道:“窮秀才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知道我放棄那麼優越的工作做出多大的犧牲嗎?誰願意到這個破地方來。”的確李芳為了和父親在一起,著實費了很大的心機,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自從上次與父親偶遇,見父親第一眼,父親就符合李芳對男人所有的幻想,盡管眼前這個男人一窮二白,也阻擋不了,他骨子裏散發出的光輝。李芳年輕貌美,學曆又高,再加上她父親如今的身份地位,她就像那枝頭上的鳳凰,追她的人趨之如騖,可在她眼裏不過是澆風薄俗之徒,一個都看不在眼裏。父親成熟的淡定如一股清流注入她的心中,讓她不能自已。青春期缺少父愛保護的李芳早就變成了一隻刺蝟,渾身的刺,成了保護她的屏障,也養成了她乖張,跋扈的性格,隻要她想得到的,就必定要得到。回到家裏她就像父親提出要變實習單位的要求。
老李身經百戰,又在官場混了那麼些年,小丫頭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但老李非常清楚父親的為人,李芳這一去必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但李芳這性格,像極了年輕的自己,不撞南牆不回頭。老李一想:讓她去,自己碰了釘子,死了心就回來了。於是狠狠地向女兒撂下一句話:“李芳,我告訴你,你若成功了,老子給你做主婚人,你要死心了,乖乖回來繼續你的生活。我那兄弟是有妻有兒的人,豈是你一個黃毛丫頭撼動得了得,憑什麼?憑你年輕的身體,和漂亮的臉,荒唐!一個家庭的建立,一種情感的夯築,是長年累月建立起來的,是艱苦歲月中磨練出來的,你想得太簡單了。”軍人出身的老李,對自己的要求極其嚴格,雖然覺得,多年的離開愧對女兒,但在這件事情上,老李沒有動用自己的關係,一個招呼都不打,就是要給女兒上這人生重要的一課。
這時,惱羞成怒的李芳逐漸冷靜下來,細細打量這間小屋,小屋很簡陋一桌一床而已,但被主人收拾的潔淨無比,床上的被子疊得方方正正,灶台被擦得明晃晃的,水壺燒開了,咕嘟,咕嘟,響著,熱氣在屋裏升騰開來,李芳走上去,想把水壺拎開,壺內噴出的水花,濺在她的手上,一陣鑽心的疼,讓她跳出去好遠。她望著水花飛濺的水壺呆呆地出神兒,思緒萬千:以前這些事情都是外婆幹的,現在家裏又有阿姨幹,如今自己卻要自己動手了,我到底圖什麼?就是為那一縷情懷嗎?為那憂傷眼裏那抹淡定嗎?要不回去吧!回去一切生活都是美好的。不!不不!我不能不去,回去爸爸一定會恥笑我的,還有我的愛情呢?我李芳要得到的,就勢必要得到,對,我李芳堅持的,就不能退縮。
爐子的水繼續燒著,咕嘟的響聲越來越大,壺要燒幹了,李芳一個箭步上去,提起了水壺,火爐裏的火苗“倏”地跳了出來,差點兒“舔”到李芳的臉,額頭前的一縷頭發被火苗吞噬了,白淨的臉被煤灰熏得黢黑,李芳拿起火鉤努力地把火圈蓋住了火苗,自己被這一切折騰得精疲力盡,便在屋裏那張小床躺下來。枕巾上散發著肥皂的清香,李芳努力嗅嗅,似乎嗅出父親身上的味道,滿足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