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雙手搓搓臉來緩解他不安的心:“你沒有錯,孩子太任性,我本想讓她碰碰釘子,沒想到她捅這麼大簍子,我不去尋她若有事也是她的定數,我在這兒先看孩子情況。”
父親突然心煩意亂起來,喉嚨裏發出沉悶得怒吼:“李大哥,我求你了,你去尋尋她,我不想再生出枝節,我已經對不起自己的孩子了,我不想心裏再多一份悔恨。”
麵對痛苦不堪的父親,老李不知如何相勸,或許靜靜更好,他默默站起來,喊道:“肖秘書!”肖秘書趕緊過來,老李把醫院的事交代給肖秘書,就出去尋閨女去了。
急救室緊閉的門始終不開,時間如沙漏的沙子,一點點逝去,每一秒鍾,對於父親而言都是如此漫長,他一會兒焦灼踱步,一會兒捶打牆壁,一會兒趴在急救室的門縫朝裏望上一望,可是有什麼用呢?他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幫不上!原來他認為隻要有一身浩然正氣,有強有力的臂膀,他就可以行走天下,就可以保護他所有愛的人。可今天他才發現百無一用是書生,自己什麼都不是,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護,他就是個廢人,他就不配做父親。
終於急救室的門被打開,醫生走了出來,父親趕緊迎上去:“大夫,怎麼樣?”
大夫眉頭緊蹙,搖搖頭:“孩子摔了頭部,眼睛有出血點兒,我們醫院設備簡單,不能確診,你還是趕緊去市醫院,那裏設備好。我給市醫院聯係。”
肖秘書趕緊過來,說道:“別等了,你們派一名大夫跟著,我認識市醫院的院長,我陪著去。”父親趕緊抱起妞,上了車,向幾十裏以外的市醫院疾馳而去。
市區內燈火輝煌,繁華與熱鬧從車窗閃過,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心生惶恐,上次是為自己,這次是為女兒,無論再美麗的景色。父親都不想多看一眼,隻想車開得快些再快些。好在一切都很順利,市醫院最好的大夫給妞看過,確診為腦震蕩,雖不危及生命,但後果也很嚴重,好在眼裏的出血點並非腦部出血,而是孩子再大哭那一聲時眼球的紅血絲。孩子還需住院時刻觀察,父親長舒一口氣,癱軟下來......
此時市區武裝部一處獨棟小樓裏,空蕩蕩的寂靜,李芳躺在床上眼睛裏如死人一般的空洞,她靜靜地躺著,等待著命運對她的宣判,她已然不在乎父親對她的看法,她深知這個孩子的性命關係著她的前途,這個孩子活著還好,若有三長兩短,她的前途人生就毀之殆盡。她父親把她安頓好,就出門打探消息了,她忐忑不安地等著,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可是好久了,父親走了好久了,還沒有回來。她懊惱地坐起來,屋裏不停地踱著,用手狠狠地扯自己的頭發,不停地念叨:“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她痛苦地敲打著牆壁。頭又如無數螞蟻在吞噬,痛得要死,她狠狠敲打著腦袋,還是無濟於事,她想在床上躺一會兒,可她痛苦地睡不著。昔日俏麗的臉如今蒼白無比,頭發隨意散亂,猶如一位飄搖不定的女鬼。她太想睡一覺了,安慰自己:“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一切會過去的,會好的。”可就是睡不著。她歇斯底裏地叫喊著,發了瘋的宣泄,她衝出臥室,衝到客廳,抓起酒櫃裏的酒仰起脖子喝了個精光。然後手一鬆,酒瓶發出“啪”得清脆的聲響,驕傲地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跌跌撞撞地向臥室走去:臆想中,她似乎看到父親那抹憂傷而淡定的眼睛,她狂笑:“那是屬於我的眼睛。”繼而是妞緊閉的雙眼她又失聲痛哭:“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接著是她的父親張開結實而有力的臂膀,她大哭著:“爸爸,我錯了!”接著什麼都沒有了,她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板上,沉沉得,沉沉得終於睡去......
深夜,一聲刺耳的鳴笛劃破了天空,一輛救護車停在這棟小樓下,老李懷抱女兒嘶吼,大夫急急拉開悲痛欲絕的老李,把李芳送上救護車,向醫院疾馳而去,刹那間消失在夜幕裏。睡夢中的人們誰也不知道,這個富麗堂皇,人人豔羨地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這個才貌雙全,家境良好的姑娘為什麼這麼想不開。人啊人!你為什麼如此貪婪,生活啊!生活!你為何總是讓人不能身處幸福,而感到悔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