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罷了禮,三人各道姓名,個頭稍高的女子道號淨空,稍矮的喚作淨照,至於最後那名枯瘦少年,卻被他師父取了個道號叫做淨通。這三人都是外門弟子,向來以淨空居首,淨通居末,論輩分,都比柳,平二人低著一輩。那淨通滿嘴南方口音,平凡一時沒聽清楚,把淨通聽做了淨桶,心中不禁暗暗覺得好笑,忖道:“這世上怎會有這等促狹名字?淨桶,淨桶,不就是我們鄉下俗稱的馬桶麼?”
正自好笑,卻見柳寒汐向著自己一指,說道:“這位是你們平師叔,從今往後,便是這座熔岩穀的穀主,與你們一道,在接天峰中執役。你們可要仔細一些,莫要怠慢了他!”淨空等三人一聽,趕忙把身一躬,稽首道:“弟子遵命!”
柳寒汐又向平凡囑咐幾句,駕了遁光自行去了。平凡目送她的身影遠去,心知此去一別,更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驀然之間,一股孤獨寂寞之意油然而生。
淨空見他發怔,心中不住冷笑,臉上卻裝出幾分恭敬的神色來,向他拱了拱手,問道:“平師叔,請問您來熔岩穀中執役,可先選了住處沒有?熔岩穀地方雖大,卻住不得人的。”
平凡聽了,隨口答道:“既然如此,我便在接天峰下開出一塊洞府,隨便住下算了。反正熔岩穀與接天峰毗鄰,明日做起事來倒也方便。”
淨空聞言一笑,道:“師叔這話差了!想您雖來外門服役,好歹也是上頭派來管著差使之人,怎能紆尊降貴,親自下到穀中勞作?再者,熔岩穀中地氣炎熱,穀底更如蒸籠一般,便是鐵人落將下去,也該烤得化了,如何能夠住人?更何況熔岩穀中事務繁多,便是深夜之中,也常有人勞作。這般叮叮當當的一陣亂響,就算師叔耐得炎熱,也無法入眠不是?師叔還是跟我來吧,讓弟子為您安排住處如何?”
平凡微微一笑,也就不為己甚,說道:“既如此,師侄且請前邊帶路,一切聽你安排便是。”
淨空見他竟肯答允,心中登時大喜,當下引著他一路往上,一直走到了接天峰最頂。這接天峰與通天峰相對而立,通天峰中,住的是數千名內門弟子,接天峰人口數萬,卻都是些外門的弟子,雜役,以及父母親眷之屬,比起通天峰來,著實熱鬧了百倍不止。這接天峰高達一萬五千丈,北麵是亙古不化的萬年冰川;南邊卻是一座熱浪灼人的千仞深穀。臨近峰頂,則是一片極陡的危崖,崖頂上飛簷鬥拱,雕梁畫棟,卻是一座氣勢雄偉,占地極廣的大殿。大殿與山道之間,有一處索道相連,以供弟子家屬探親所用。人在殿上向下一望,隻見白雲朵朵,峰巒處處,當真美不勝收。一望之下,令人胸襟大暢,俗念全消。
上得峰來,才發現這大殿竟是一座十幾層高的巍峨道觀,這道觀有個名目,叫做摘星樓,是執役弟子起居之所。一路行來,隻見房舍處處,門戶重重,中間夾著人物嬉笑打鬧之聲,倒也十分熱鬧。淨空領著平凡,來到了一處獨立的小巧院落之前。推門而入,內裏有三四間房舍,還有一處種滿花草的小小院落,顯得十分清幽雅致。淨空領著他在院內轉了一圈,問道:“師叔,這裏您看還滿意麼?”
平凡含笑點頭,說道:“甚好,甚好!勞煩師侄你了。”淨空見他也不挑剔,暗暗籲了口氣,說道:“師叔覺得合適便好,這是弟子應盡的本分,又有什麼勞不勞煩的?”頓了一頓,又道:“平師叔,咱們接天峰不比內門,平日裏也沒什麼大事,您老大可放心在此修煉。出了這座院子往北,不遠處便有一座藏經樓,師叔若是乏了,可以隨時前去翻閱。若是短了什麼物事,還可在外門弟子中挑選幾人,幫您下山采買。”
平凡想起孟神通的叮囑,連忙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不用,我隻是前來執役,又不是做什麼少爺小姐,哪裏就需要這般服侍了?再說我在此處修煉,人多了反而不便。”
淨空也不勉強,向他福身一禮,轉身走了出去。平凡見她離去,這才鬆了口氣,心道:“這位淨空師侄當真多事,怎的事事都來插上一腳,難道她也不嫌麻煩麼?嗯,是了,我聽她適才口氣,分明是不想讓我下峰,插手接天峰的諸般事務。嘿嘿,他們當我是什麼人了,難道也和他們一般,在乎世間的名利權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