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洪承疇這時已止了哭,他早被美人滔滔汩汩的一片甘言說得心軟了。及至一見美人也哭了,那種雨後梨花的嬌啼婉轉,讓他憐惜得伸手過去,輕輕地扶美人,而她卻越發地往他懷裏倒。洪承疇猛然想到了美人計,於是一邊暗暗警示自己不要被她迷惑,一邊立刻就把臉兒一沉,霍地將千嬌百媚的她推開“你不用在我麵前做作了!我身既被騙到此,就決意一死!你說什麼和清國皇帝相見,我堂堂天朝大臣,豈能去對一個夷蠻之邦俯伏稱臣?若要我投誠清國,除非是海枯石爛,日月倒行!”
氣壯山河地說畢,洪承疇就把兩眼閉得緊緊的,任憑那美人再說得怎樣婉轉動聽美人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出去了。
自那日起,洪承疇就咬緊牙根,無論怎麼樣的山珍海味擺在麵前,他隻是閉緊兩眼。三天中,真的滴水不進。到了第四天,洪承疇已是支持不住了,渾身軟綿綿的,睜開眼便覺昏天黑地,耳鳴目眩,胃裏一陣陣翻上攪下的難受。第五天,洪承疇已餓得奄奄一息,連哭都哭不動了,去死路不過一籌。忽然那個美人又姍姍地進來,附身到洪承疇的耳邊,柔聲說道“經略何苦如此?昨天豫親王的營中,抓來十幾名俘虜,其中一人自稱是經略府的紀綱,他說經略的五夫人已誕了一個貴子,特意遣他來報喜信的。”
奄臥榻上的洪承疇一聽,不覺心上一動。阿香正是他的第五房姬妾,這美人講的句句證實,於是把眼睛略略睜開,有氣無力地問“我的家人在哪裏?”那美人忙笑道“經略若想見他容易,隻是我們這裏的規例,是不能召外仆進來的,所以經略隻能到外麵去和紀綱說話。可憐經略已餓成這個樣子,怎麼走得動呢?你這般地糟踏自己,不是有意叫你那幾個夫人急煞嗎?”她邊說邊走下榻去,倒了熱騰騰的一杯參湯來,叫侍女們幫著扶起洪承疇,她又用香唇親試冷熱。
洪承疇這時被那美人句句話都打中了心坎,又因為急著要見仆人,一詢家中情形,所以一杯參湯就呷下了肚。
四五天後,洪承疇才慢慢地複原了。他本來是個酷嗜女色的人,早晚有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貼身服侍,哪裏能再拒絕得了,何況兩人早已有過肌膚之親。
身體複原的洪承疇記掛著家人,定要那美人領著他出去,那美人滿口答應,隻是有個條件,在這裏象洪承疇那樣的裝束是不行的。說罷,就命侍女們捧進一包衣物,叫洪承疇改裝。洪承疇一見包中衣服,都是些螢衣外褂、紅頂花翎之類,並非明朝衣冠,就說什麼也不肯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