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一聽楊妃被逐,就思謀著想恢複舊日的恩寵,於是自作《樓東賦》一篇,呈與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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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鑒生塵,鳳奩香殄。懶蟬鬢之巧梳,閑縷衣之輕練。若寂寞於蕙宮,但凝思於蘭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
況乃花心颺恨,柳眼弄愁,暖風習習,春鳥啾啾。樓上黃昏兮,聽鳳吹而回首;碧雲日暮兮,對素月而凝眸。溫泉不到,憶拾翠之舊遊;長門深閉,嗟青鸞之信修!憶太液清波,水光蕩浮,笙歌賞燕,陪從宸旒,奏舞鸞之妙曲,乘畫鷁之仙舟。君情繾綣,深敘綢繆,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無休!奈何嫉色庸庸,妒氣衝衝,奪我之愛幸,斥我乎幽宮?思舊歡之莫得,想夢著乎朦朧!度花朝與月夕,羞顏怕對春風!欲相如之奏賦,奔世才之不工;屬愁吟之未盡,已響動乎疏鍾!空長歎而掩袂,躊躇步於樓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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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梅妃就在樓頭一天一天地盼望著,可玄宗皇帝的召幸總是杳無消息。看看已到暮春天氣,梅妃獨立樓頭,引頸遠望。這時,夕照銜山,煙樹迷蒙,樹徑下,起了一縷塵土,原來是嶺南驛使回來。梅妃隨口問身旁的宮女:“不知是何處驛使來,敢是嶺南梅使來了吧?”
宮女歎了口氣答:“嶺南梅花使者,久已絕跡,此驛使是為楊娘娘送荔枝來的。”梅妃聽了,再也忍不住的兩行珠淚立時就緣著粉腮滑落下來,嬌弱地一聲“啊唷”,向著那個宮女的肩頭暈倒了下去。
宮女們上來一齊慌慌張張地扶她回房,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梅妃才悠悠醒來,剛一睜開眼就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然後止不住一陣悲啼,淚濕了羅巾。宮女們在一旁勸著陪著。
這時,黃昏冷巷,窗外淡淡的月光,映著窗裏淡淡的燈光,又照著梅妃淡淡的容光,一片清寂孤靜淒涼,連宮女們也撐不住哭了起來。
靡費成風,楊氏一門禍國
果然不久就聽說玄宗又把楊貴妃接回宮來,且恩愛更勝往日。而楊氏一門也在賞賜黃金無數外,另賜三位國夫人及楊國忠兄弟建造五座高大府第,與宮殿相連,門外列戟,府中陳設甚至勝於宮禁。楊氏姊妹互相比賽,這家一亭一屋略勝過自己的,那家就立刻就把原房屋拆毀,直到奇巧瑰麗,讓人驚心駭目。如此重複改造,一堂之費就超過千萬緡。從此,五家以奢侈相尚相攀比。所乘的車以黃金為銜轡,綿繡為障泥。一時間引領時尚,宮中府中奢侈成風,諸王子也競相仿效。
如今朝堂中共分三黨,楊國忠一黨最有勢力,李林甫一黨次之,高力士的宦黨也不在李林甫以下。而以往英明幹練、曾開創過開元盛世的明皇玄宗,此時終日被群小包圍,尋歡作樂,昏憒糊塗,日甚一日。那年三月三日,玄宗傳諭與楊貴妃遊幸曲江行宮,凡諸王妃嬪以及各公主各夫人均須陪從前往。同時還下諭,準百姓在道旁觀看,以示與民同樂。
那一天,沿江一帶,黃沙鋪地,彩幔蔽天,百姓們男女老幼一齊趕赴江邊來看熱鬧。遠遠的輿馬如雲,旌旗如林,六匹馬駕著輿車的聖駕緩緩一過,後麵緊跟著是楊貴妃端坐其中的鳳輦,一群小黃門手提禦爐走在前麵,一隊宮女手執簫管跟在後麵,香煙繚繞,笙樂悠揚。道旁觀看的人,盈千累萬,卻肅靜無聲。再後麵就是各宮的妃嬪,接著是各位公主,最後是韓、虢、秦三位國夫人。諸位宮眷夫人的香車過時,美豔奪目,香聞十裏。宮眷夫人們個個打扮得濃脂豔粉,彩繡輝煌;唯獨虢國夫人,娥眉淡掃,不施粉脂,自然嬌美。路旁觀看的人齊聲讚歎虢國夫人的天生麗質。
到了曲江行宮,車停馬息,妃嬪夫人各有侍女扶持下車,此時的禦苑中萬紫千紅,豔如織錦,鶯歌燕語,花飛蝶舞。就在這樣的春情萌發的最好時光裏,貴妃楊玉環那爭風吃醋撒潑的小性子又犯了,但這回可不是梅妃招惹了她,而是卻嫌脂粉汙顏色的虢國夫人在筵前把楊貴妃比住了,楊貴妃一向自賞不已的奪目光華,被虢國夫人用她的不加修飾顯成了庸脂俗粉;因此玄宗天顏大悅,禁不住貼近美人虢國夫人,兩人在鴛帳中歡愛正濃時,又妒又恨的楊貴妃趕來撞破,當時她看在姐妹的情份,沒有大鬧大撒潑。
可虢國夫人卻並不是梅妃,自從曲江行宮承幸過後,每日梅花點額,眉黛唇脂,紅紅的雙頰,作醉顏妝,平添了許多嫵媚,這種妝扮是種強製酸劑,一下子連楊貴妃周圍的空氣都釀成了濃醋,身在其中的楊貴妃被熏得頭昏腦漲失去了理智,牙根都發軟了,周身上下寸心內外被濃醋泡得再也沒有了舞的力氣、歌的興致,甚至見了皇帝陛下連個笑模樣都裝不出來了,惹得玄宗終於在耐著性子看了貴妃楊娘娘幾天的臉色後,為那件事做了一個正麵解釋,可是剛一開口,楊貴妃久鬱心頭的醋勁就發作了,大撒其潑地嬌哭著,頂撞了一大堆讓皇帝沒麵子的話。素性溫柔的玄宗不由得真動起氣來,以忤旨罪,再次命送楊氏女回母家國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