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唯今已然(1 / 1)

睜開眼,一片矯柔的光線投下,毫無遮攔的穿透雙眸,熟悉的刺痛感隨即襲來。一千年了,我待在這永生的光亮中已有一千年之久,漫長的絕望夾雜著新生的等待,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轉眼的刹那,化成千年的回首,飄離的思緒,成就染指繁華。

那年那月那日那場浩劫將我推入此地,天崩地裂後的遊離飄散,鬥轉星移後的茫然悵婉。塵埃落定傳入瞳孔的第一抹新亮便是這方矯柔,寒冽、冷瑟而蕭然。灑進眼眸,痛意襲來,像淩遲般刻骨銘心。

我本生於黑暗,長於黑暗,又如何受得住這永世的光輝。隻是那時的我並不知道罷了!所以自我醒來的那一刻我就注定散入塵埃,我遺失了所有的所有,我不知自己是誰,亦不知我為何會在這裏,一切的一切空茫而無蹤,虛無而縹緲。也是在錯然無助的陰霾下,我迫切想要抓住一點薄惜的希望,於是,我便接受了他的提議,成為了這光芒照耀下的大地上的一員,成為了他的徒弟,成為了現如今的我。

千年的精雕細琢,千年的朦朧長境,師傅終是將他畢生所學一一傾囊相授,隻可惜我大抵不是學習這神秘而廣遠的仙術的料,不然也不會耗盡千年,一無所成。雖然對於我而言,千年不算什麼,不過是生命長河中彈指一揮間的失神,可對師傅而言,這卻是遙遠而漫長的等待,隻因他是人,而我是神。若非他修仙得道,踏入這輪回之地,怕是他早已經曆十生十世了。

我叫流年,名字是師傅起得,至於千年前的我姓甚名誰,我一概不知,對於這一點,師傅也從未對我講過,每次當我問到之前的事時,他總是一帶而過,不做停留,不願為我講,但閃過眼底的清亮的憂傷,淡然而落寞,仿佛沉寂在黑色的夜裏斑駁的微星,無聲無息,卻絲絲透涼,縷縷發寒。師傅告訴我,既然忘了,那麼選擇遺忘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你要知道曆經滄桑的心境是如何的顛沛流離,我不願讓你染指這份痛楚。“以後就叫流年吧,流逝悄然,年歲不惜,一世無憾”,他這樣對我說,從此“一世無憾”成為我生命最神聖的信奉。

我待在這輪回的必經之地——流光境中,時時刻刻目睹著來往輪回的人,他們或步履匆匆,或洋洋灑灑,或戚戚泣泣,或茫然無主。人之千萬,神色千萬,我的使命便是將如此種種刻進我的腦中,封存他們一生的命數,帶他們體驗一世的艱辛,美好。一旦記下,便永世不忘,永生不散。我可以窺探別人的任何秘密,不管他們願意與否,但唯獨無法知曉自己的一切,哪怕是一丁點兒都是奢望的奢望,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被禁錮的宿命。

生命的起起伏伏就這般一絲一縷的闖進我的心門,然後被禁錮,最後我被束縛,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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