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這一切是命定的,我何不跟著它走,看它能能奈我何?如果我在當時就知道我走出的這一步便是萬劫不複,那麼我是斷斷不會認命的,可惜,那隆冬的韓雪紅梅熱烈而開,蕭索而敗也並未將我從執念中喚醒。
轉身走出房門,向錦蘭的住處走去,今早的不辭而別,肯定把她氣壞了。還是去賠個禮、敘敘舊好了。一個月前,師傅突然交待錦蘭出任務,我記得那天她走時天色灰蒙,我在無邊無際的夢中漫遊,房門被輕輕叩響,她並無進房,站在屋門口匆匆告別。我在隱約昏沉中好似聽她對我說了聲“對不起”,不知何故,等我掙紮著醒過來時,世界又恢複了原樣,隻是不見了她的身影,和我隱約的空白。
我來時已盡午時,本想著邀她來我屋裏吃飯,不想她已吃過飯,歇下了。看來這丫頭是真的乏了,也不知師傅到底讓她去幹嘛?回來後困倦至如此,虧得她平日裏還有副好體魄,可到了如今,不也累到這般境地。我未敢驚她睡眠,悄悄退了出去,臨走時又覺不妥,便又轉身回去給她在幾案上的紙上留下寥寥數語,邀她明日同我遊走遊走,順帶中午一起吃個中飯。寫罷,便起身離開了。
走出錦蘭的房門,正值當午時分,光亮刺眼的明媚,隱隱綽綽。肚子空空如也,若是細下聽時必然會有“咕嚕,咕嚕”的聲音傳出,可我不願一個人,不願一個人去麵對,隻因三日後,我就永遠是孤身一人了。胡思亂想間,已隻身踏入了恍夢閣中,厚重的殿門被推開時伴著“吱呀”聲響,熟悉的柔光,熟悉的空曠,熟悉的塵埃,映照著不熟悉的麵龐,這裏是流光境中新弟子入門後的第一學堂。
記憶的心門緩緩拉長、拓寬,往事如洪水決堤般宣泄而來。“從今日起,大家都是這流光境中的一員,不論之前各位的身份如何,也不論你們之前的修為如何?在這裏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修行,努力成為強者是你們的宗旨,也是你們畢生的目標,你們到這兒的最高使命便是成為一名守護者,守護這亂世之中的一方淨土。凡塵中人向往這裏的主宰以及無上的權利,那是他們不了解這流光的荒蕪。我希望從今往後,我莫桑的弟子,個個努力頑強,為生命中的那份使命而戰鬥。”師傅那日的話語平淡而博遠,告訴了我們的使命何為,目標何在。因為我們都是一起選來的守候者人選,而能成為真正的守候者的人隻有一個,那時會由上任守候者告知你流光之境的最高機密,並完成受禮儀式,之後的你就是這流光裏的守護者,生生世世守護這裏。
彼年我們幼稚方童,個個心智清靈,日日認真修行,隻為那個遙不可及的幻想。那時那刻的我們,便是在這恍夢閣中像神明起誓,為成為一名優秀的守護者而努力。我當時糾結在我的身世中無法自拔,所以我並未聽到誰在說什麼,我隻知道,我無家可歸,這或許是我最好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