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2 / 3)

盡管我因為傷感因為失落因為空虛因為寂寞因為無聊,又和一個新網友約會,盡管我在約會時心裏其實想著的仍是那三個優秀的候選人,但我還是拒絕了他們。拒絕了他們以後我卻同一個新的網友約會,因為我其實非常需要安慰需要體貼需要陪伴,我心理需要生理也需要。

我的人生走到這兒,開始出現了一再的重複,也許不僅我一個人在重複同時也會有不少的人在重複,重複上演曾演過的那些故事。這種重複讓我很煩,但又不能不重複,因為傷感因為失落因為空虛因為寂寞因為無聊,我需要安慰需要體貼需要陪伴,我心理需要生理也需要。

現在孤獨的時候我還是會哭泣,但我再也不會向別人傾訴,盡管至少在林德揚那裏我不會再受到傷害了,但我卻重重封閉著自己。如果實在想傾訴也隻會上網,對一個素不相識也不想認識的人毫不設防地暢所欲言,然後我滿足了,然後我明天在別人麵前又會是一個陽光型的成功女人,我會笑得麵若桃花燦爛璀璨,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是一個被丈夫和情人寵愛壞了的女人,讓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其實是在寂寞和網絡中打發一個個春夜;或者在謀劃著一些名與利的事情,麵對著良辰與美景。

社會讓女人走出了家庭,給了女人平等的機會,與之同步的是,也同樣地要求她們一些東西了,以前我隻明白為什麼我不可以做林德揚的再續妻子,也明白為什麼我不可以做餘程遙的未婚妻,而現在,在為什麼的什麼之後,齊振便以讓我非常感動的形象出現在我的回憶中。

當年他先是羞澀而遲豫地用手指尖觸了觸我的手,在看我的手沒有太後退的時候,他就那麼樣暖暖的輕輕的柔柔的一把握住了,我至今仍能感覺到他當時手的顫抖,和他手心裏的汗。這種真正觸電的感覺是我一直強烈地感覺著的,也是我一直想忘而不能夠的,我們倆的這一親密接觸讓我不僅在日後漫長的相思歲月中,尤其是在現在這樣一個層層自我封閉的狀態裏,更是籍以重溫當日那份幸福甜蜜的物化,隻有在這樣的昔日重溫的時刻,我才會感覺到自己過去的影子,我忽然從心底裏開始懷戀我的過去了,盡管那個時候是痛苦的,我曾淚如傾心如割地長夜徘徊。

就著那回憶的餘音尚繞梁,我開始了動情的想象,想象我在幾年前,我身無分文,在餓得饑腸轆轆時,網友請餐卻不肯去,因為我明白這個妻子在國外的男人想幹什麼。事實上餓得難以忍受的時候是有過,但那是因為太忙顧不上去吃,而不是因為經濟原因。在這種想象中我將老舍的名著《月牙兒》中女主角的經曆錯位到了我的身上,事實上因為根深蒂固的古典情結,我總是對現在的我有種不能麵對的感覺,總在為自己的放蕩尋找開脫的理由。在想象的最後,齊振學成回國了,我一直不相信他姐姐說的齊振一定要走遍世界、什麼樣的人生都要嚐試一下、否則他就覺得自己白活了的話。我一直堅信不移的是,齊振一定會如斯言,他一定會回來建設自己的國家的,因為他在高中的時候曾讀的那一本厚厚的六百來頁的寫鴉片戰爭的書是真實的,而他當時激憤得以至於不能坐著讀罷的沸騰熱血更是真實的,這種種的真實會讓他成就為一個建設型的人才。在我的堅信中,齊振把自身化作一道閃電,在黑暗中無比耀眼。

齊振也會如約地來找我,於是我洗盡罪惡,和他一同複又歸入家庭生活裏,重歸赤子狀態的我擁有的則將是一種更高級更成熟的純潔,而非以前那種幼稚單純的純潔。

然而在我的夢中,一次次的夢中,我分明看到自己已變得汙濁不堪,媽媽因此拒絕我再回到她的懷抱裏,而那裏如此溫柔溫暖溫馨,我痛哭不止,麵對著可望而不可及的媽媽懷抱。媽媽說,別怪我心狠,我們現在連一點可以相認的憑據都沒有了,因為你現在根本就是連心都沒有了,更遑論什麼赤子之心與否。我順著媽媽的話,一看我自己的胸膛,簡直嚇得不得了,原來瘋婆子已將我的心挖空了!我的心整個地被一點點掏空吃掉了,我已經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一個空心人,一個行走在都市裏的空心人。

瘋婆子將我的心整個地掏空後,瘋狂大笑著說,這下子好了,你的心眼是最大的了,天底下你最聰明了。

是的,我心眼是最大的了,大得不能再大,可我的心是空的,我失落了太多的東西,我心裏所有的一切都被掏空了。就這樣,母親與我永不能相認,我也注定永失故鄉。我是真正的最徹底意義上的沒有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