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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在市十屆人大一次會議的選舉上“翻車落馬”，而且是“翻”得這麼沒有麵子，“落”得這麼徹底，真是毫不留情。
不僅李子民自己沒有想到，連襄漢市二百萬市民，以及確定他為市長惟一候選人的省委都沒有想到。然而，不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選舉前，看上去是那麼平靜，看不出一丁點要出問題的跡象。選舉安排在五天人代會的最後一天，也是最關鍵的一天。上午八點半鍾，李子民準時出現在大會主席台上。他坐的位置在第二排的正中間。第一排的正中間是市委書記顧一順和市人大主任馮達春。臨上主席台前，在主席台旁的休息室裏，顧一順還握著他的手：“子民，你放心，選舉不會有問題的。我知道有幾個人在爭，都是為了爭那個差額的副市長，不會涉及你的。”看著滿麵笑容的市委書記，他笑著點點頭，沒說什麼。
大會開始，先是舉手通過監票小組組長及其成員。在監票小組成員中，他看到了劉雲娜那張他不願意看到的臉。但這臉上卻洋溢著笑容，他知道，這笑容肯定不會是送給他的，而是送給坐在他身旁的常務副市長劉榮的。他知道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
監票小組開始工作，一遍又一遍地清點出席會議的正式人民代表人數，而列席會議的人員及其他工作人員，都被嚴格地請到了選舉區以外，監票人員劃分了工作責任區，而劉雲娜正負責主席台上的人民代表。她長得很年輕，也很漂亮，很有吸引力，這位四十三歲的女人，是市一建公司的總經理，在襄漢市也是很叫得響的人物。她把紅色的選票放在李子民的桌前，又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沒有友誼，沒有女性的溫柔，卻讓李子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冷酷。他認識她已經有幾年了，可這種目光他真的還是第一次接觸，他的心不由地動了一下。
選票發完以後，監票小組組長又講了一些具體要求，然後代表們開始畫票。選票共有四張，並且是四種顏色。紅色的，是選舉市長、副市長的，其中市長一名，等額，副市長六名，差額，選舉五名，差掉一名；粉色的，是選舉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副主任及其常委；黃色的，是選舉市檢察院檢察長；綠色的，是選舉市法院院長。在四種選票中，隻有副市長是差額，其餘都是等額，但是在等額的名字後麵，都留有空格，代表們可以填寫其他人選，這是代表的權力。
畫票很快。或者說是李子民畫票很快。他在每個人選名字的後麵都畫了一個圈，他在襄漢市當了五年的市長，每天批閱大量文件，圈畫得快，也畫得比較圓。他在市長候選人李子民的名字後麵，也同樣畫了一個圈。在差額的副市長中，他按照省委事先的內部批複，同意組織上選定的前五名副市長人選，對由大會推薦的那一位，則打了一個x。他早早地把票畫好，往主席台下望去，三百多名代表都在低頭畫選票。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人民代表莊嚴的一刻，在行使他們的權力，決定著選票上這些人選的命運。他看看身旁的劉榮，劉榮早已把票畫好，但選市長的那張紅色選票放在最下麵。劉榮衝他微笑著：“李市長，您一定會當選白勺。”
劉榮的話，突然使李子民產生了聯想，這聯想，使他有點害怕。難道他真的會在後麵做小動作？會像自己的秘書十幾天前告訴自己的那樣嗎？那天快下班的時候，他的秘書董英傑十分小自地走到他麵前：“李市長，我有個事兒要向您彙報。”
“說吧。”他連頭也沒抬，仍在批閱文件。隔了幾分鍾，仍不見秘書開口，他這才抬起頭，發現小董的臉色十分難看， 目光很憂慮，忙說：“你說呀，什麼事？”
小董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市長，我昨天晚上參加一個朋友的聚會，有一位十分可靠的人大代表偷偷地告訴我，有人正在下麵拉選票，爭著當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