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眾人皆是呆住了,尤其是陳大千,激動的追問:“你,你說什麼?張老他,張老他怎麼了?”
“他……他已經先我而去……原以為,原以為我所做的都是對的,可是張老每每先我一步,他悄悄的置辦好了壽棺,運往……運往了驪山……”
慧珍的眼角,緩緩流出一行晶瑩的淚珠:“就在他去世的前一天,獨自一人去了驪山,我以為我所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沒想到……沒想到他都看在眼裏,他說,什麼也不想管了,隻想安安靜靜的離去。”
“張老現在在驪山老宅?”
陳大千立時反問一聲。
慧珍停頓了一下,似乎並未理會陳大千,而是微微抬頭看向梁辰,嘴角浮現一抹淡然的笑容:“你叫梁辰,是不是?”
“是!”
梁辰鄭重的回應了一聲。
“張老說,他隻準許你一人前往驪山,為他料理後事,還有……還有……還有,他,他給你留了最後一件東西,讓你……讓你去取!”
慧珍死死的抓住梁辰的手腕,似乎用盡了一生的氣力,下一刻,她再難抓住,瞬間鬆開手指,手臂重重的垂落下去。
梁辰靜靜的看著慧珍,直到她生機徹底消逝,隨即抽出一支煙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轉身走在空曠的會客廳內,這裏的輝煌,這裏的榮耀,似乎已經和死去的人,徹底斷絕了關係。而活著的人,終將還會有一人成為此地的新主人,不知過了多久,沉寂的客廳之中,梁辰淡淡的吟誦著一首古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大先生,我,我和你一起去驪山!”
陳大千的聲音,略顯哽咽。
“不!”
梁辰伸手阻止了陳大千,定了定神,說:“老金兄,暫借你的車子一用,胖子,我們走,前往驪山,為張老送行!”
說罷,梁辰帶著胖子,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張氏公館,留下陳大千和卜老金麵麵相覷。
渝都郊外,驪山私人住宅區,半山腰上,赫然是張景玄生前的那座老別墅。按照那位女傭的說辭,張景玄此刻應該就死在了這裏,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什麼要逃避這些事情?他,他究竟又是為了什麼而走不出王炳坤畫出圓圈?為什麼?一路上,梁辰的內心,不斷的響徹著一個個為什麼,似乎在張景玄的身上,有太多故事,太多解不開的謎團。
而這些謎團,似乎永遠也無法再解開。
下了車,梁辰一臉惆悵的望著眼前的老式別墅,現如今,似乎還能回憶其嶽麓山莊的藏書閣內,張老還在一口一句的叫自己“臭小子”,仿若昨日,回蕩在耳邊。
十分鍾後,梁辰站在老式別墅的客廳門口,入眼的,正是一副壽棺,靜靜的擺放在其中。梁辰緩緩伸出手,示意胖子在外麵等候,獨自一人,一步步走到壽棺跟前。再次伸出手,撫摸在這副壽棺上麵,梁辰咬了咬牙,最終,卻是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張老啊張老,您老人家也算是縱橫風水界大半輩子,為什麼臨了臨了,還是沒能守住自己的最後一份尊嚴?為什麼?”
“如果您老人家還活著,或許會說,這便是你最後的那一份尊嚴,但,我覺得不是!”
梁辰微微有些怒意:“你寧願死,也不願與王炳坤作對,他王炳坤算什麼東西?不過是陰溝暗渠之中的一隻臭老鼠,居然能夠讓你這般死命的保著他,你告訴我!唉……或許你有你的苦衷,但既然你隻讓我一人前來為你送行,為什麼不把這些苦衷都告訴我?你是不想連累我嗎?還是想讓我和你一樣,留住那王炳坤的狗命?”
“如果有一天,王炳坤被我踩在腳下,我絕不會和您老人家一樣死命的保他,我會為渝都除掉一害,肅清我們渝都的風水圈子!”
死寂一片的老別墅內,僅僅回蕩著梁辰自己的聲音,似乎這個世上,再也聽不到張景玄那般淡定從容的蒼老之音。說到這裏,梁辰用力將棺材蓋子推開,隻見裏麵果真是躺著張景玄的屍體,他穿戴好了預先準備的壽衣,似乎這棺材蓋子,也是他自己蓋上去的。他是那麼安詳的躺在裏麵,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釋然的微笑。
梁辰緊緊皺著眉頭,靜靜的看著張景玄的麵容,似乎這一刻,他方才真正相信張景玄之死,乃是真的。
忽然,梁辰發現張景玄的手中,卻是拿著一封密封好的信箋。當即拿起看了一眼,信封外麵,空白無字,不過裏麵,倒是有著疊好的一份紙張。梁辰撕開信封,將裏麵的信紙取了出來,隻見開頭便是自己的名字“梁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