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大人，小女子是帛瑜畫團的紅螢，不對，是洪天起。小女子偶然路過此地，順道來大人府上拜訪，不知是否給大人添了麻煩？”
真的是洪天起，雖然她的聲音中透著笑意，但也摻雜著緊張。河覽聽完隻是無聲地露出笑容，以此表示她並沒有給他添麻煩。一旁的石頭也幫襯著說道：
“洪畫師和同伴路過此處，小人正勸她留下來吃晚飯呢。”
洪天起生怕河覽會不同意，未等對方開口便搶先說道：
“小女子正要答應石頭的邀請。”
“即便是偶然路過，也不該讓客人餓著肚子離開，這不合禮數。石頭，你好好準備。嗯，您的同伴回來了。”
正如河覽所言，硬著頭皮去了趟茅廁的崔涇朝他們走了過來。
“見過大人，在下是圖畫院的繪史，崔涇。雖然並非本意，但還是給您添麻煩了。”
“總聽安堅善畫提起您，久仰大名。在下是書雲觀的視日，河覽。幸會。”
“書雲觀視日？啊！久仰您的大名。居然能親眼見到名聲赫赫的視日大人，真是幸會。”
崔涇注視著河覽那雙看不見的眼睛。一個盲人買下了畫作？崔涇不禁好奇卻又不敢問出口。
“聽說您買下了洪畫師的畫作，在下才會纏著她前來府上拜訪，雖然如廁一事也很急迫。不知在下可否欣賞一下那些畫作？”
“當然可以。是安堅善畫幫忙挑選的，在下也聽取了詳細的說明。所以您不必覺得盲人買畫是件奇怪的事情。”
崔涇聽後心裏一沉。那雙盲眼還能看見人的內心嗎？萬秀和河覽先行走在二人前麵，洪天起拉拽崔涇的胳膊，與他耳語道：
“什麼樣的名聲啊？關於那個人，你都聽說了些什麼？”
崔涇不願與其搭話，惡狠狠地咬住了下嘴唇。他用手指在自己臉上轉了一圈。洪天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明顯，他要表達的正是河覽名聲在外的俊美容顏。緊接著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回洪天起可犯了難，表情擰成了一團。崔涇在她耳邊隻說了一句話便走開了。
“天才。”
洪天起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畫被裝裱在綢緞畫軸上，心裏既羞澀又激動。她偷偷瞥了眼河覽，隻見河覽正用那雙紅色瞳孔看著畫作。他眼睛看不見卻以高價買下畫作，裝裱之後還掛在了牆上。當然，將畫作掛上牆的人不是他本人而是石頭，但下達命令之人定是這房間的主人河覽無疑。因為他進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畫作所在的位置。
崔涇已經完全沉醉於畫作之中，不可自拔。洪天起悄悄從他身旁離開，走向坐在後方的河覽，挨著他坐了下來。覺察出動靜的河覽皺了皺眉頭，但動作並沒有大到能引起洪天起的注意。看起來他似乎沒有因為洪天起的到來有絲毫影響，但實際卻並非如此，好在他強行壓製住，這才沒有表露出來。洪天起用手掌遮住嘴小聲說道：
“謝謝您的禮物。小女子想當麵跟您道謝，今日幸好見到了您……”
河覽難為情地笑了笑。
“我對不起這些畫作。那位既看得見它們，還會珍惜它們，這些畫作本該去往那裏才是。”
“畫作也有屬於它們自己的意願。它們亦會找到想找的人，去往他們想去的地方。這裏的畫作也是一樣，它們想去您那裏，所以才會找到這兒來。分明是這樣。”
河覽注視著洪天起。洪天起的視線與那雙紅色眼眸相互交彙，她不由在心中暗想：“他真的看不見嗎？就算如此四目相對也看不見我嗎？啊，他笑了。這個男人的笑眼有種奇妙的色彩。說不定那就是蠱惑人心的顏色吧。他沉睡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還有這種表情的存在。這表情實在令我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