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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佑民失蹤了。後來在調查時發現,錢小紅進刑警住房時他就在附近窺伺,估計是見勢不妙逃跑了。向澤兵不想讓這個節外生枝的案件分散專案組的替力,他讓韓冷從派出所另外抽調警力辦這個案子。專案組的主要精力用來調查高大明的下落和那輛尾數為。18的黑牌灰殼進口小車。同時為了不讓高大明警覺,他們做工作讓錢小紅繼續照常上班,同時在蓮花山莊布置了電話監控措施。案件的偵查工作從茫然無緒的狀態轉人有目標的偵查和監控,這是一種能令刑警們振奮也容易讓他們疲勞的狀態。振奮是因為有了可尋的目的,疲勞是因為找到目標往往有一個很艱難也很繁複的過程。比如說查找高大明,他之所以敢於在蓮花山莊公開露麵就是因為中國很大人很多便於他藏匿,以他為目標的尋找絕不是一座湖城市或一座沂縣縣城,你必須搞清他的活動規律和社會交往的人際網絡之後才有可能界定一個尋找他的大致區域。這種難度絕不亞於漁民在江湖中捕捉一條特定目標的魚。而且,人比魚要精明,慣於犯罪的人比普通人要精明。因為他逃避捕捉是為了求生,隱蔽自己也是為了能生存下去。
作為案件的主要偵辦人員的黃宜軒,這兩天感到有些累。 自從上案以來他就沒有安安穩穩地睡過一覺,向澤兵作為一隊之長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投人到這一個案上來,具體抓這個案件的責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黃宜軒的身上。他不但自身要承擔許多具體的調查任務,還要每天收集彙攏各路人馬工作的進展情況,適時調整下一步的工作部署,他的大腦幾乎處在從不停歇的工作狀態。他每天下午4點鍾開始就呆在賓館的客房裏,不停地往外打電話也不停地接電話,這兩套客房實際上已經成了偵查10· 18案件專案組的指揮中心。實際上,黃宜軒並不喜歡在這種環境工作,房間的地毯、潔白的床單、水曲柳的牆壁、一塵不染的衛生間處處都得讓他小心翼翼,生怕弄髒了弄給了什麼,這讓他常常感到窒息,感到思維的澀滯,甚至會讓他感到自卑。餘瑋送給他的免費卡他一次也沒有用,他不會打保齡球不會打網球也沒有必要進健身房,至於桑拿浴,在他想象中是個陰暗不潔的地方,也是他拒絕進人的地方。正因為他的這些特點,他所結交的一些社會朋友都說他是一個不人時的人,甚至有人說他與現代社會生活格格不人,是一個不開竅的土包子,他聽了之後隻是淡然一笑,他不認為懂得享受追逐新潮的物質文明就很瀟灑,一個能守得住自己的人才是真正地瀟灑,這是一種境界,他認為很多人不懂得這種境界。
這天下午他象往常一樣在客房中打了許多電話接了許多電話,鄭瓊給他送盒飯來的時候他還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鄭瓊同時還給他拿了一瓶啤酒。黃宜軒看著硬硬的飯粒和油演演的燒雞塊說一點食欲都沒有,鄭瓊說那你就把啤酒喝了吧,轉身就到對麵她自己的房裏去了。這幾天為了搞電話監控,技術科抽了兩名女同誌輪班,鄭瓊和她們住一塊兒。黃宜軒就著啤酒勉強吃了幾口飯菜。熬夜太多的人厭食,多好的美食吃在口裏也枯燥無味。剛吃完飯,鄭瓊又過來了。她顯然是回房去洗了個澡,短發濕流媲的,換了一件紅底起黑花的連衣裙,身上散著一股好聞的氣息。看到黃宜軒又把筆記本攤開了,上前就給合上了,“走吧,出去散散步,別一天到晚就知道案子,人又不是機器,是機器也要休整一下。”
倆人一道從樓房的後麵上蓮花山,沿著一條石砌的小路朝山上走去.黃昏時分,遠處的湖麵薄霧綿綿,西方的天際卻是晚霞燦爛,湖水映著晚霞,景色十分美麗,大群大群的白色水鳥在湖麵上盤旋起落,飛起時鋪天蓋地,蔚為壯觀。“這些鳥兒怕有上千上萬隻吧?”鄭瓊說,“是不老少。”黃宜軒隨口答道。“暖,‘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恐怕就這樣兒吧?”鄭瓊又說,“可能吧。”黃宜軒仍然很冷淡。
鄭瓊很掃興,也有些生氣了:“跟你一塊兒散步一點勁兒都沒有,你是不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不是,”黃宜軒不想惹姑娘生氣,解釋說:“這樣的景色在我眼裏太平常了,我們老家那湖比這兒大多了漂亮多了,我從小到大每天都在湖邊,打魚、打野鴨、采菱藕、摘蓮篷―”
“那一定非常好玩”鄭瓊說。
“好玩?我們那可不是好玩兒,是勞動,跟種田一回事兒,可不是你們城市裏長大的人這種感覺。”黃宜軒說.
“反正我聽你這麼一說就覺得挺好玩,什麼時候有機會帶我到你家鄉的湖邊上去看看?”
“家鄉?”黃宜軒的臉沉下來,“那是我最不願提及的地方,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