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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瑋一大早就走進了羅佐銘的辦公室。

“你還真沉得住氣.”羅佐銘沒等她開口就說:“昨天晚上我就以為你會來找我。”

“我沒找你你是不是失望了?”餘瑋故意露出嬌憨的笑容,“我想現在來也不算晚吧?”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羅佐銘避開她的眼睛,“需要我怎麼幫你?”

這句話令她很感動,人在這個時候最能感到友情的可貴.她隔著大班台在他對麵坐下,“情況你都知道了?"她問。

“聽說了一些。”他始終不與她的目光對接,而是落在一本被他自己不停翻動的文件夾上。他的手很秀氣,膚色細膩,手指修長,共事這麼長時間,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審視自己的這位頂頭上司,“怎麼會出這樣的事?"

“我也不知道。”

“我想你該有個心理準備,”羅佐銘關上文件夾說:“今天上午市直機關黨委紀檢組要派人來。你知道,我們的上級主管單位是市政府外事接待辦公室。”

“來又如何?”

“你想想你自己談話的對策吧。”羅佐銘說,“昨天我接了不少電話,晚上還有人找到我家裏去,都是讓我跟你做工作。趙大剛的社會關係很多,再加上他那個幹嶽父,剩下的話我不想說得太明白。你是個明白人。”

“我當然明白。”

“你打算怎麼辦?”

餘瑋將一張紙恭恭敬敬地放在羅佐銘麵前,“這就是我的辦法。”

“辭職?”羅佐銘有些驚詫,“還沒有到這麼嚴重的地步吧?"

“我想這是最簡單的解決問題的辦法,”餘瑋嫣然一笑,“鐵飯碗我都不要了,我隻要沒有觸犯刑法,誰也不能把一個無業遊民怎麼樣,對吧?我走了.”

“等等!”羅佐銘沉下臉,“辭職也要得到批準才行。”

“我自己已經批準了。”說話間,餘瑋的人已經走到辦公室的門口。

“餘瑋_,你離開了這裏還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嗎?”這句話充滿了關切之情,“你還是再鄭重考慮一下吧。”餘瑋心頭一熱,對眼前這位風流調鏡的中年男人她一向是敬而遠之,今天如再一次感到與他保持距離是對的,否則, 自己會身不由己地被他吸附,她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把握不了自己。她想說聲謝謝,但話一出口卻變了味道:“你總不該對我的生存能力表示懷疑吧?我不當這個副總經理就活不下去?”

羅佐銘給噎了一下,等他再想說什麼的時候,餘瑋已飄然而去。他歎了一口氣,坐在皮轉椅上發愣。這時電話響了,是市直機關黨委紀檢組打來的。他一聽就沒好聲氣地說:“你們不用來了,她已經辭職走了.”

從羅佐銘那裏出來,餘瑋的心情並不象她的表情那麼好。山莊的許多員工還像往常一樣的跟她打招呼,在大堂門口她遇上了錢小紅。錢小紅一見她就把她拉到大堂邊上說:“餘姐,你說給我介紹工作還算不算數?”

“算數,答應了的事怎麼會不算數呢?”

“那我想馬上就走。”

“為什麼這麼急?”

錢小紅掏出一隻中文傳呼機遞給餘瑋:“你看看吧。”

餘瑋按了一下顯示鍵.液晶顯示屏上出現了一些漢字:

“錢小姐,明哥問你好。”

“錢小姐,高先生祝你今晚做個好夢。”

“錢小姐,好夢成真高先生祝。”

“這是昨天一天收到的。”錢小紅說,“我這個呼機新換的時間不長,知道的人不多,我懷疑蓮花山莊有他們的人。”

“你離開湖城要經過鄭瓊和黃隊長他們同意,”餘瑋說,“走,去找他們。”倆人一道去了刑警們住的客房。隻有鄭瓊一人在房中休息。鄭瓊聽了情況之後也很吃驚,“我們一直在監控電話.一直都沒有什麼情況,想不到他改打傳呼了.你先不忙做走的決定,等我請示領導之後再說好嗎?”

錢小紅想了想,答應了鄭瓊的要求,然後又去大堂上班了。餘瑋單獨留了下來,錢小紅一走,她把自己辭職的事告訴了鄭瓊。鄭瓊聽了她的想法之後也很同情,問她今後打算怎麼辦。餘瑋說她準備跟曹桐生一起幹,幫他籌辦淡水珍珠養殖基地。鄭瓊這才鬆了一口氣,又安慰她說,如今國營企業中有不少人往外資企業、合資企業跳槽,這是一種時尚,說不定你這一跳槽還跳好了。

餘瑋說:“現在想一想,就覺得天無絕人之路,要不是小曹正巧趕到這時候回湖城,眼下我還真有點兒束手無策。看來人是該多做好事,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鄭瓊說:“看來你與曹桐生的淵源很深。”她說這話的時候,實際上是想從餘瑋嘴裏多了解一些曹桐生的情況。這個人在她的心目中已經變得很微妙了,甚至有了想深人了解這個人的欲望。她把曹桐生裝神弄鬼地給自己算命以及自己腦後傷疤的來曆告訴了餘瑋。餘瑋聽後咯咯地笑了一陣,說:“這個死小曹,沒想到當年還做出了這種事.”說笑的過程中,她心裏卻五味翻動,很難說清是哪一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