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第一章:

破落的窗戶連個栓子都沒有,上頭糊著的擋風的紙還是前年過年時秦三妞和她娘一塊弄的,如今早已擋不住什麼風寒了,隨著窗牖在寒風下劈裏啪啦的軟弱甩動著,以低伏的姿態屈從在漸漸升起的月光下。

秦福根今天又和宋寡婦廝混在了一起,兩人正在主屋裏風流,秦三妞和往常一樣被趕到了這一處柴房裏過夜。她熟門熟路的從一邊的耗子堆裏抽出些茅草,這番動作驚起了好幾隻耗子嘰嘰喳喳的亂竄,不過周折一番,好歹是把窗戶上的窟窿眼堵上了,擋住了外頭呼嘯的寒意。

秦三妞攏了攏自己破了洞的衣袖,瘦弱的身軀縮靠在一起。她在一邊的茅草堆裏勉強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然後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過了一個晚上。

天色還是深沉的黑,明亮的月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了無蹤跡,隻從薄薄的雲霧間透出一丁點太陽的光亮來,耳邊響了一個晚上的老鼠叫聲慢慢的伏了下去,村子裏零零散散的幾隻公雞躍躍欲試的開始一聲長一聲短的打鳴。秦三妞坐起身來搓了搓發涼的雙手,然後站了起來。

柴房有一處小隔間,就用作灶間。秦三妞雙手發麻的生了火,等火苗旺起來後哆哆嗦嗦的烤了一會兒火,才漸漸將整個麻木的身子給緩了過來。

又是新的一天。

秦三妞架了兩塊大柴進灶膛裏,讓火慢慢的燒,自己則從一邊的雞籠子裏掏出兩個雞蛋,留下一個雞蛋放進自己的兜裏,另外一個洗幹淨扔進了鍋裏。

她每天攢下一個雞蛋,一個月拿去賣一次,也能攢出三十文錢。這些錢她自己偷偷放著,備著準備萬一,不像她母親,秦三妞一向知道為自己留退路。

秦福根今年三十六歲,要說也是一個要相貌有相貌,要手藝有手藝的,老老實實過日子總不會差,可他偏偏生了個懶散沒出息的性子,唯一的媳婦兒生病死後不盼著找個正經女人來照顧他們父女的生活,而是成天和些烏七八糟的女人滾在床上。也就得虧秦三妞從小跟著她娘,是個能幹又懂事的脾氣,不然日子眼見著要更苦,恐怕連現在這樣的勉強生計都維持不了。

宋寡婦昨夜和秦福根風流了一晚上,這會兒子梳好了頭發就在房門口歪歪的站著,胸口最上頭的兩個扣子是鬆垮垮的,一低頭就能瞧見裏頭的春光。便是一言不發也能透出狐媚來,這股子風騷不知騙了村裏多少男人上了她的床。

她攏了攏抹了發油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高聲衝著煙囪正冒著煙的灶間頤指氣使的喊道,“丫頭,早飯做好了麼?”

秦三妞站在灶間裏沉了臉,不僅沒應聲,還幹脆砰的一聲將灶間的們給踢合上了,當場甩了宋寡婦的臉子。

“嘿,這丫頭反了天了,”宋寡婦眉梢往上一挑,用力的拍了拍自己身後的房門,“秦福根!秦福根,別睡了,自個兒閨女,出來管管!小小年紀就一潑皮樣,以後倒貼幾百文錢都沒人敢娶!”

秦福根攏了攏外衣從屋裏走出來,臉上鬆鬆垮垮的沒多少精神,他一看見宋寡婦,立刻露出一點笑意,不安分的伸手在她的胸前捏了一把,不太正經的道,“一會兒吃了早飯,再去床上玩玩?”

“呸!老娘還有事要做呢,誰還陪你玩?”宋寡婦笑罵道,拍開了他的手,“早飯,哪兒來的早飯?我剛才不過是叫了你女兒一聲,人當著我的麵把門都個關上了,這是個什麼意思?”

耳朵裏聽著宋寡婦在外頭編排自己,秦三妞也不以為意,她自顧自的忙活自己手上的活。掀開鍋蓋,看見粥噗噗的煮開了,又把柴火往外抽了抽,讓灶膛裏的火勢小了些。

裏頭的雞蛋被撈出來在涼水裏泡了半刻鍾,然後被秦三妞利落的剝了殼用刀切成兩半,一個碗裏放一半,又在上頭盛好了粥,蓋著便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秦福根推了門進來,看著秦三妞道,“關著門作甚?”

秦三妞將剛才卷起來的衣袖往下拉直了,露出好幾處補丁,她抿了抿嘴,道,“剛才外頭風大,醃臢東西盡想往屋裏來,我這兒做著飯呢,怕髒。”

宋寡婦後腳跟著秦福根呢,聽見這話直恨得牙癢癢,她狠狠地刮了一眼秦三妞,就這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她早晚找機會收拾她!

秦福根的日常起居都是秦三妞照顧的,除了說到錢,其他的事情上他多是不太管秦三妞的。秦三妞這麼一說,他也就沒有再追問什麼,隻看著灶台邊上放著的三碗粥,問道,“有雞蛋的是哪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