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周平一開始對這樣的言論不能說完全不相信,畢竟從城外進城時那樣的關卡重重,重兵把守。倘若事實真與王征慎說的那般,周平定當無法容忍,隻不過他沒有當麵詢問司元,而是私下裏偷偷寫了一封對司元言辭並不有利的書信,又將信件寄給了自己的妻子,然後在三五天以後,又寄出一封,大略的意思是如果收到了上一封信,便將兩人定情時候自己贈與妻子的情詩寫在信紙上寄過來。這一首情詩是周平與他結發妻子之間的秘密,再無第二個人知道,周平用這個方法驗證了王征慎的言論,結果明顯又讓他更加站在了司元的那一邊。
朝廷上的形勢已然十分明顯,能站派的都已經站好了自己所屬的派別,盡管表明上溫和一片,內裏的鬥爭卻殘酷極了。任何能夠引起兩方分歧的都可以是導火索。
周平寄出來的信件陸陸續續的到了司繼的手裏。從前在京都時,兩人因著都是閑職,又愛好風雅,三五不時就結伴出遊,去過許多地方,卻唯獨沒有去過漠北。加之周平本就才學驚絕,他所描繪的貝葉城風光與北地的壯闊實在讓人心生向往。司繼反複看了那首辭賦,又品味了許久,才將手上的信紙放在了一遍。
季念文抱著司信容從外頭走進書房,見他這般神色,已然不陌生,她因此笑道,“怎麼,在家裏又耐不住性子了?”
司信容這個時候已經十月餘,實實在在是個白花花的肉團子。他見到自己的父親,立刻傻嗬嗬的咧嘴笑起來,又撲騰著身子要司繼來抱。
“的確有些念頭了,”司繼並不否認,他將手上的胖兒子抱起來顛了顛,逗得司信容咯咯的笑起來。
季念文走近了,一手放在司繼的肩頭,“這沒什麼,家裏左右無事,倘若你真想去,也是無妨的。”她笑的柔和,司繼卻越發心疼起她來。他從前在家裏頭的時間少,也不多知道家裏的各類彎繞,等司信容的出生才將他拘在家裏一年多,這一年裏頭他才算真知道了自己妻子在家裏的不簡單。偌大一個秦陽侯府,即使沒有多少人口,七七八八的事情卻也隻多不少。
“這個暫且不說了,”司繼搖搖頭,“等容哥兒再大一些,咱們一家子去別有一番滋味。”他笑著寬慰季念文,“我如今的職位雖然還是閑職,可到底與從前還是忙的,這樣也好,多些日子在家裏陪著你們,容哥兒這麼小,離了父親也不好。”
季念文本就不想他立刻出去,聽見司繼這麼說,由衷的露出燦爛的笑意。她拉了拉司信容的衣襟,又握住他肉乎乎的小手掌,防著他調皮去抓司繼的頭發。八月眼看著就要過半,白日裏也已經有些冷起來。司信容的手溫溫的泛著涼意,季念文一摸就皺起眉頭來。
“今天是誰給容哥兒穿的衣服?”她繼續衝著司信容的衣襟裏探了探,裏頭倒是還好,熱乎乎的。
司信容不懂自己母親忽然沉下來的臉色是為了什麼,隻自顧自的在父親懷裏玩耍。
外頭的奶娘聽見裏頭的動靜,疾步走來,低著頭壓著聲音,“回二少奶奶,是奴婢給少爺穿的,早上的天氣有些熱,我想著……”
“早上知道熱,這時候就不知道冷了?”季念文冷聲道,“容哥兒一個小奶娃,不知冷不知熱也就罷了,你竟懵懂起來?”
奶娘一向有些懼怕季念文,這個時候聽了她兩句斥責,眼淚都要留出來,隻呐呐的認了錯處,半句不敢反駁。司信容看見自己的奶娘站在那兒,立刻也便不再要自己的父親,咿咿呀呀的撲騰著要去奶娘那裏。
季念文見奶娘還傻站著一動不敢動,又是不耐煩的一聲,“怎麼這人還要爺遞到你手裏不成?”
奶娘接過司信容,忍著懼怕的淚水,快步的往外頭走,差點撞上正往裏走的子苓。
子苓又是低聲斥責了一句,然後緊著往裏頭走,“二少奶奶,二少爺,”她的腳步在主屋門口頓了頓,隔著珠簾對裏頭道,“三少奶奶帶著惟哥兒來了。”
司繼聞言站了起來,“那麼你們說一說話,我先去書房了。”
顧炎歡生下的大胖小子給他外公起了個“惟"字,取得是“獨我”、“唯一”的意思,可見其中珍視。司信惟如今六個多月,也是虎頭虎腦可愛極了的時候。生了孩子以後,顧炎歡倒是眼見著圓滑起來。從前妯娌兩個並不見得多好的關係,如今卻也都願意抱著孩子來回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