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這種時候她就對藺子桑覺得羨慕。怎麼明明是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人,可做出來的事情卻件件有條有理?不知道自己要學多久才能這樣呢。
兩人還沒走進繡館,就站在門房處說話,恰楚鈺從外頭騎馬經過,看見玉兒,便勒馬停了下來。
“爺,你怎麼這個時候要回家去?”玉兒見了楚鈺,臉上便不由自主的揚起笑容來,她仰頭站在馬下看著楚鈺。
藺子桑也略微轉過身,看向楚鈺,道,“世子爺。”
楚鈺點了點頭,對兩人道,“怎麼站在這裏說話?”
“恰是巧了,”藺子桑想起楚鈺本就是在軍部任職的,便從裏頭也跨出一步來,望著他問道,“世子爺一會兒可還要回軍部去?”
楚鈺點點頭,“自是去的,這會兒是要回去取些東西,怎麼了?”
“這邊趕製的那批軍服做好了,一會兒可否勞煩世子爺與胡副將說一聲,讓他派人過來將衣服取走?”
楚鈺道,“這等小事,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他說著用腿夾了夾馬肚子,馬蹄一揚,消失在街角。
玉兒的目光戀戀不舍的從楚鈺身上收回來,然後慢慢的跟著藺子桑走進了繡房。
“舍不得?”藺子桑忽地回身,挪揄的笑了。
玉兒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她從小服侍楚鈺,見著他長成這般風度翩翩的模樣,心裏頭自然是中意他的。而實際上,她也早就進了楚鈺的房裏,是他的人了。可是這樣的身份能夠走到哪裏玉兒再清楚不過。她不過是個通房丫頭,等到了楚鈺娶回正妻,倘若正妻有度量,將她抬做了妾侍,那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服侍楚鈺與他的妻子。可若是楚鈺的正房妻子沒有這樣的度量,那麼她多半便再也見不到楚鈺。這樣的擔心原本在到達貝葉城以後散去了些,可是自從上次目睹了藺子桑與司元的親密,便不知為何又作為隱憂冒出了頭。
自己和藺子桑好像是一樣的,可又有很多地方決然不同。而這點差別究竟在哪兒,又要怎麼去改變,玉兒心裏沒有一點頭緒。
此刻麵對藺子桑的挪揄,她臉雖然紅了,可心裏卻是涼了。
“哪有什麼舍不得舍得的呢,”她輕聲道,自己的身份,容不得舍不得。她隻有被舍棄的份。
繡館裏這個時候正是最忙的,因為白天的光線充足,大家都卯足了勁兒多幹些活。小刀對這批貨的針法掌握的並不熟練,因此不敢貿貿然馬上動手做活,便隻承接第一道活,趕製成衣。
圓臉小胖坐在他的身邊,兩個人一邊手上不停,一邊一起背著早上在書院裏學的課文。邊上繡活的眾人安靜無聲,都側著頭聽兩人背書。
藺子桑越過他們,走進最裏頭的屋子裏。她打開落了鎖的抽屜,翻開抽屜裏的一本賬目,想了想又往上頭記了一筆,“八月二十八,將軍府挪用一千兩。”
她記完這一筆賬目,又吹了吹上頭沒有幹的墨跡,露出點笑意,便又將這一本賬目放回它原來的位置,等著有心人借機翻看。
她的手頭的確沒有多少閑錢了,可是目前倒也還能夠周轉的開來。讓宋白給秦福根送去的二十兩銀子隻是開始,往後有機會,秦福根倒真能好好享一享她這個女兒的“福”。
想起秦福根,藺子桑不免又想起一些過往,鮮少外露的情緒在這個時候掩飾不住的有些不喜,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忍一忍,過不了多久,秦福根從前欠自己的,欠她母親的,藺子桑都會讓他一點點還回來。
從京都出發的車隊,回程的時候便快了許多,一路上少了嘴皮子上的推銷,隻一路將來前說好的貨物裝車帶回來。於是出發是花了近二十天的行程回來時隻費了半個月,比原先預計的還要早三天到達了貝葉城。
王啟正得了皇帝的傳喚往宮裏去,路上卻不很著急。聽見路邊的說書人說書,他讓人將馬車停在街角歇了一會兒。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沒什麼隔斷的傳進他的耳朵裏。
“就說這中秋啊,咱們這兒張燈結彩的好不熱鬧,可貝葉城裏卻大不相同了。那風國糾集了數萬人的軍隊,就那麼不聲不響的堵在了貝葉城門口!這可如何是好?”這封信報是三天前到的京都城,這個時候卻已經化作了說書人口中驚心動魄的故事,將圍觀百姓們的情緒一點一點的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