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好了,”那馬車們終於緩緩開起來,藺子桑果然補好了妝容,隻不過那水潤潤的眼睛依舊無法遮掩,看得司元心癢難耐。
司元伸手扶著她從馬車上下來,到了馬車下麵也沒鬆手,兩人不快不慢的走,間或笑著說兩句話。都說秦陽侯的夫人是個奇人,從前別人多半都不信,這會兒有眼睛的卻不得不都信了。那靠的近些就讓人通身膽顫的秦陽侯也不得不在美人兒麵前化百煉鋼為繞指柔了?真這麼說,倒還沒幾個人會信,那打著送美人旗號給司元身邊塞人的還少了,那些一個個的如今都去了哪裏?還不是一個個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憐妃坐在皇後身邊,聽皇後應付幾個命婦,自個兒的眼睛在下麵或坐或站的人群裏尋找藺子桑的身影。兩邊三遍,等天色已然全黑還未曾見人過來。
“還有誰沒來呢?”她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一邊立刻有宮人站出來不高不低的說了一句,“回娘娘,還有秦陽侯夫人沒來呢。”
這話即刻就落進了幾個站的近的命婦耳朵裏。太後因為長福的事情,連今日的中秋宴也沒來,皇後一個人應付著這些老資曆的夫人們,其實是有些吃力的。
前頭藺子桑彪悍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這個時候有幾個看不太慣她的,例如顧焱歡的母親,永信侯夫人邱氏,冷冷淡淡的說了一句,“到底年紀小,半點分寸也沒有。”
這話說的不輕卻也不算重,隻不過說話人的身份算起來如今的藺子桑也要叫一聲舅母的,這就玄妙了。
在場的人之中本就不乏對藺子桑議論紛紛心存猜忌的,這會兒聽見永信侯夫人都這般說辭,不免更對藺子桑有了幾分輕慢的意思。憐妃坐在上位看著下麵人各異的臉色,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她應該是要對藺子桑心存嫉恨的,然而為了司元,哪有為了什麼呢?司元對她從來不存情愛,她爭來爭去不知為誰、為何而爭,反而漸漸成了個笑話。
憐妃坐著沒再說話,周圍一圈命婦也自持著身份不多言語。他們到底沒有永信侯夫人與秦陽侯府的那一層關係,說出來的話倘若被有心人利用了,那是沒有好處的。
“看著順眼的與她們說兩句,若是看不慣的也無須忍著,”終於走到女賓處所,司元依舊拉著藺子桑的手,仔細的囑咐,“你一會兒照著指引坐進去,南枝與南葉別走遠,有事隻管讓人來找我。”
“不過是吃頓飯的功夫罷了,爺倒還真當成件什麼事兒了。”藺子桑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她這般灑脫,讓司元的心裏隱隱生出一絲失落來。即便在陌生的,也許危機四伏的地方,她還是轉身就走,似乎並不需要他。
司元站在原地,腳步沒有挪移,藺子桑似有所感,她往前兩步下了台階,又回頭對司元綻出一個笑容來,“一會兒爺記得來接我。”
僅這一個小動作,便將司元煩亂起來的心情安撫了下去。
一旁早有宮人等著,一見藺子桑,便低低的伏著身子跑了過來,“夫人,這邊請。”
每張桌子坐什麼人,這桌子放在哪兒都有規矩與慣例。從前赴宴是季念文與顧焱歡來,如今有了藺子桑,這邊自然就沒了她們兩個的位置。碎石鋪成的小道上落著幾片花瓣,沒來及打掃,被寬大微微拖曳在地上的裙擺帶過,輕輕地翻動了兩下。藺子桑穿的裙裝是大齊的規製,挑不出錯來,然而那裙子無論從花色到衣料都是極為大膽的。不似大齊貴婦們偏好的暗色,藺子桑這件裙子雖然暗,可卻掩不去豔色的紅。
眾人似乎想起在哪裏見過這樣的裙子,卻又一時之間想不去來到底是在什麼地方,隻在心裏存了個疑惑。
藺子桑緩步行至自己的桌邊,妥帖與幾位夫人問了好,然後在永信侯夫人身邊坐下。
“開席!”幾乎同時,外頭送膳的宮人便快步呈著托盤往裏走,菜色如同流水,一道道上,一道道下,隻一筷子的功夫麵前就要換一道菜。
藺子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平時喜歡的魚,卻不知怎麼入口一股子腥味竟難以下咽。可這場合到底需要矜持,她微微皺了皺眉頭,偏頭囑咐宮人為她拿一杯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