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離回到房間，稍作休息，看了看時間，離飯點還有三個多小時。打算去露台坐坐。卻看到了走在前麵，正利索地解下耳畔、頸間的配飾的莫欣瞳。
昂貴的配飾被她像垃圾一樣扔在露台的長桌上，然後她坐在椅子上，把頭埋在臂彎間，微微抽泣起來。卷曲的長發垂下，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傷。她壓抑的哭泣聲一下一下撞擊著他的心髒。
曾幾何時，七歲之前，他也是這樣，在一次次死裏逃生後，跑到露台沉默著流完軟弱的淚水。
他點了煙，走到圍欄旁，看著遠處的風景。
不出意外，她應該就是這場宴會的主角，他的“外甥女”。他不想理會，卻被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抽泣聲吵得有些心煩。
抽完三支煙，少女的哭聲漸漸變小了。轉過身看，她似乎睡著了。他脫下外套蓋在她的身上，回房叫來了老管家。
老管家是他的人，方便他掌控莫家各方麵蠢蠢欲動的勢力。這樣的人，小到莫家修剪花草的園藝工人，大到公司高管股東，有很多。
這次老管家負責向他彙報這場宴會的信息。他恭敬地站到一邊。開始彙報，事無巨細。包括莫欣瞳的點滴，包括宴請名單，以及老爺子考慮範圍內的人選。
莫欣瞳醒來的時候，已經到用餐時間了。是傭人把她叫醒的。扯下身上的外套，微微一怔。回房稍作整理，下樓吃飯。
莫家家宴向來莊嚴壓抑。老爺子不開口，沒人敢吱聲，也沒有人會先動筷子。按照輩分，管家引導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她這才發現，在樓梯上遇到的那個男人正好坐在自己旁邊。
她沒什麼胃口，拿著筷子不知道該吃些什麼。卻又不能先行離席，隻得煎熬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身邊那個男人的目光不止一次掃過她。
果然。修長白皙的手從眼前掠過，莫清離夾了一塊魚肉給她。
“太瘦了，多吃點。”他隻是淡淡的開口，然後自顧自吃了起來。
她微怔，所有人也都愣了神。還是老爺子咳了一聲，大家才又各自吃起了飯。
“這孩子，還不快謝謝小舅。莫不是不經常見麵，認不出了。”莫翎麗首先笑著打破了尷尬的氛圍。自己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從小性子就淡，也不曾對誰親近過，這樣的舉動是有些怪異。不過轉念一想，過幾天就是欣瞳的生日宴了，也就不奇怪了。是的，在莫家人眼中，隻要與利益沾邊，一切也就都順理成章了。
原來他就是自己的小舅。莫欣瞳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上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了，也難怪剛才在樓梯上沒認出他來。
“謝謝。”見一桌的人都看著她，她禮貌地答謝。她並沒有叫他小舅。卻也並沒有人在意。
倒是莫清離，頗有深意地勾了勾唇角。直覺告訴他，這女孩並不如表麵那麼乖巧柔順。
這飯吃了不到二十分鍾，卻讓莫欣瞳感覺無比漫長。終於，老爺子發話了，放下筷子打破了一桌人的沉默。
“欣瞳。明天是你的十六歲生日，好好表現。凡事，為莫家著想。”老爺子笑得慈愛。
“是啊是啊，欣瞳，養你這麼大，不容易，要知恩圖報啊。”大舅最先附和著說。他的笑，比老爺子假得多。
“欣瞳啊，明天的宴會整個商界的青年才俊都會來，你可有得挑了。”二舅一如既往，很幽默。卻讓人笑不出來。
“欣瞳，我的表弟剛學成歸來。還記得嗎？他小時候總愛找你玩兒。你們可要好好敘敘舊。”舅媽們開始推薦自己的親戚，如果成事，就可以鞏固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
……
一桌子人你一言我一語，用語精妙，滿麵的笑容，像是真的在商討一件喜慶事兒。熟不知，在她莫欣瞳的眼裏，這隻不過是一場拍賣會，價高者，得。而被拍賣的商品，正是自己。
雖然在預料之內，但莫欣瞳還是覺得有些反胃。她的身體甚至直接替她作出了反應。
“嘔……”
一家人頓時安靜下來，氣氛有些詭異。老爺子的臉色很難看，所有人也都戰戰兢兢。唯獨莫清離，這時候，還在笑。
“莫不是吃壞了肚子？管家，叫醫生。”莫翎麗扮演起了好媽媽的角色。
“要注意身體啊。明天宴會你可是主角兒。”
“是啊是啊。”這些見風使舵的人，又紛紛附和道。
“既然身體不舒服，就早點休息。”老爺子漸漸放緩了神色。首先離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