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對於那些無法接受新思想的科學家所發表的批評,並不覺得耐煩。他知道,創立新理論的人,多少都會遭到批評。他的新宇宙觀,對許多物理學家來說,是無法苟同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才會接受。學者及教會人士以前就曾譴責過哥白尼和伽利略。愛因斯坦認為,他本人也可以等待,直到被所有的人接受為止。有人告訴他,物理學家馬赫--愛因斯坦曾以他的學說為基礎,進行多項研究工作--曾激烈批評他最近的學說。愛因斯坦唯一的回答是:"那是因為他已經老了。"
他對於那些對他進行非科學性攻擊的人,沒有太大的耐心。許多科學家憎恨愛因斯坦既是一個猶太人,又是一個和平主義者。有一次愛因斯坦博士在他擔任主講人之一的柏林會議上,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竟然需要動用武裝警察予以保護,這真是令人難過的事。愛因斯坦在答複對他個人所做的一次最嚴厲的個人攻擊時,僅隻是宣稱說,這種攻擊不值得回答,因為從科學上來說,這樣的爭論並不具有任何意義。
這類攻擊,深深傷害了愛因斯坦。他一直希望德國人好戰的思想能完全消失,因為德國皇帝已經流亡國外,德國現在已是一個共和國。愛因斯坦認為現在可以恢複以前所放棄的德國公民權了,他所出生的這塊土地受到戰爭的摧殘,變得殘破而窮苦。愛因斯坦身為德國公民,利用他與日俱增的聲望,多少可以恢複祖國一些已消失的榮耀。跟其他自由派人士一樣,他把希望寄托在新的領袖身上。但他知道,在貧苦的人民當中,正激蕩著一股憎恨而絕望的暗流。"我的情況,"他說,"就像是躺在一張漂亮的床鋪上,但卻受到臭蟲的折磨。"
他的名氣迅速傳播到德國以外的地區。當相對論的新聞成為柏林報紙的頭條新聞時,柏林市的一位美國記者收到了紐約編輯的一封電報:"請以一千字說明這項理論,速複電。"
一位數學教授答應寫這篇文字,結果長達一萬八千字。這位教授堅持無法予以濃縮,於是隻好把整篇文章以電報發到紐約。紐約十幾位一流的美國學者企圖把它改寫成合理的長度。不過當他們承認實在無法濃縮時,這位紐約的編輯也認為,這個題目擁有濃厚的趣味,值得把它的全文刊登出來。
黎波·英菲曾經說出這個時期的另一個故事。他當時認為,在他生活的那個波蘭小鎮上,大概隻有少數幾個人對愛因斯坦本人或他的研究工作有興趣。但由於他對物理學極感興趣,於是他宣布,他將就相對論公開發表一次演說。結果,站在冬天寒風中等待演講廳開門的人極為踴躍,鎮上有關當局隻好開放鎮上最大的體育館,以便容納這麼多的聽眾。
似乎世界各地的每個人都希望看看這位相對論的創立者,即使隻有極少數的人真能明白這項理論的真正意義。愛因斯坦被邀請前往荷蘭演講,並獲得萊登大學的教職。當他在萊登大學向一千四百名學生講課時,回想起在蘇黎世時代隻有兩位老朋友前往捧場的教學情形,他不禁啞然失笑。
他很高興重訪布拉格。一度輕視捷克人的德國人和奧國人,現在卻由於戰敗而顯得沮喪及不安。這些泄氣的德國人熱烈歡迎愛因斯坦的來訪,以拾回他們的尊嚴。當地的一家報紙驕傲地說:"全世界將會發現,一個能夠產生像愛因斯坦這類人物的德國民族,將永遠不會受到壓迫。"
跟平常一樣,眾多觀眾當中,有許多人隻是來看看這位著名人物。其中一位安排演講會的人低聲對一位教授說:"請你用一個字迅速回答我,愛因斯坦所講的,是真的,或是隻是騙人的?"雖然愛因斯坦盡可能使演說的內容簡單易懂,但這位先生仍然對相對論一無所知。畢竟,相對論是無法以一個字或是一次演說,能完全解釋清楚的。
在那天晚上所舉行的一次社交聚會中,愛因斯坦被邀請上台講話。他說:"如果我不發表演說,而為各位演奏小提琴曲的話,也許會更令人感到愉快、容易了解。"當他拿起小提琴演奏莫紮特的小夜曲時,他的疲倦似乎全部消失了。
就在愛因斯坦準備離開布拉格時,一名興奮的年輕人請求愛因斯坦抽空看一看他的一篇原稿,內容是:如果使用愛因斯坦的公式E=mc2做基礎,是不是可以利用原子中所包含的能量,來產生引力的爆炸?
"請你冷靜下來,"愛因斯坦告訴他,"我的火車馬上就要開了。如果我不討論你的研究作品,你並沒有任何損失。我知道這是相當愚蠢的,因為我已經讀過將近一百篇像你這樣的發明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