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令人壓抑欲要瘋狂的寂靜，又像爆發前的寧靜，透著絲絲的危險氣息。
他一眨不眨的凝望著緊閉的房門，緊繃的後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正在一點點的鬆懈下來。
夕陽從門窗上慢慢遊移落在走廊，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傳來夜鶯的啼叫聲，整個廟殿寂靜到都能聽到後山清泉的聲響。
她，大概已經下山了吧。
皎潔的月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灑落在地上，為漆黑的夜色照亮一絲微弱的亮光。
夜風灌入簾後，簌簌的宣紙聲中，仔細卷放著筆簾被風緩緩吹開，裏麵小心翼翼包裹著的筆杆隨風滾動了一圈，涼風吹拂著長長的墨黑色流蘇。
不知又過了多久，蘇月卿僵硬且緩慢的抬起右手，仿佛隻是一個撫摸額頭的舉動，就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似得。哢啪哢啪的骨頭聲響在鴉雀無聲的房間裏異常的令人驚悚。
冰冷的指尖冷若寒冰，當指腹顫栗著觸碰到濕潤的額頭時，蘇月卿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額頭冒出一層冷汗，汗珠順著他慘白到嚇人的臉頰緩緩滴落，沁濕了他的衣襟。
疲倦，累，從骨子裏透出的疲累。
當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精神和身體在這一刻徹底的鬆懈下來的時候，他竟無力再坐直要被，渾身軟弱無力的癱軟在椅子上，粗而又短的喘息聲宛如將死之人，一遍遍的回蕩在屋內。
原來，當人心力交瘁到再無力支撐的時候，大腦並不全是一片空白的。
蘇月卿本想扯出一絲輕笑，奈何努力了半天，麵部表情已經不歸他所管，再無力做出任何情緒的變化。
人在臨死前，應該能見到最想要見得人吧，他迫切的想要見到她，又不敢見到她。怕如今的自己會讓她失望，怕她會難過的哭泣。他最怕她掉眼淚了。
疲憊不堪的緩緩合上眼皮，一滴冷汗從蘇月卿長長的睫毛羸弱的墜落，熟悉的聲音夾著興奮和喜悅，在他徹底陷進黑色漩渦之前，由遠到近，又輕到重，緩緩的響起。
“神秘大禮物——駕到！”
“十九歲生日快樂！蘇大人，我把自己當成禮物送給你，我來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昏暗的房間內，蘇月卿的身體越來越軟，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無力的滑落，重重的墜落在膝蓋上。
要死了嗎？
應該吧。
他會去陰曹地府還是十八層地獄？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
如此想著，蘇月卿眉頭輕輕蹙了一下，睫毛虛弱的顫抖著，似要醒來。
聽到床上細微的聲音，站在窗前的某人僵硬的背影顫了一下，並未回頭看向床上。
“唔……”虛弱的呻吟聲透著沙啞，蘇月卿遲緩的張開雙眼，模糊的視線慢慢的聚焦到頭頂，知覺和嗅覺一點點的回籠到身上。
淡淡的桂花香，熟悉的房間擺設，熟悉的床……
他，還活著。
意識到這個，一抹悲涼和絕望忽然從蘇月卿的眼底劃過，正在這時，暗啞的聲音幽幽飄到他的耳畔。
“你昏睡了兩天兩夜了。最開始的時候，老朽是憤怒的，你怎麼可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怎麼能忘記答應了小凝的約定。老朽想著，等你醒了，老朽要狠狠的打你一頓，把你徹底的打醒。不管小凝會不會心疼，會不會怪我，老朽都要狠狠的揍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