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前後,天空一片灰蒙。
遊魚飛鳥,丁零溟嶼,合成一幅淡淡的水墨,把所有的顏色,全部溶入了這一片灰蒙。
沉睡中的海域還沒有開始蘇醒,但昆吾神一卻始終未曾入眠。
漆黑的寒硐中,他的心和他的影子一樣,仿佛也是灰色的。
他在懊悔,在反思,在這樣臥不安枕的長夜裏慢慢回憶。
他的回憶裏有女人,隻有一個女人。
“等一等,毓嬌!”
數年前的聲音,此刻又反複在他腦中回蕩。
他曾經如此期盼並煨熱地喊著女人的名字。
女人卻是淡淡地回應:“是你!”
“毓嬌!想不到你還是回到了這裏!”
女人的名字叫毓嬌。
女人繼續淡淡地問:“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這一年你過得好嗎?”
女人沒有回答,隻問:“你還來這裏做什麼?”
“具體要做什麼,其實我並沒想過,但能見到你平安無恙,快樂幸福,我亦別無他求!”
“謝謝你的關心!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就請回吧!”
“毓嬌,我知道你還在恨我……”
“我哪裏會恨你,我隻恨我自己為什麼會認識你!我們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可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好在我已經漸漸忘記了那些事情,而且現在我過得很開心!你走吧,我們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的確不可能了,可為何會直到現在才出現這種結果?”此刻他越想越亂,於是索性停止回憶。
女人早已成了他的妻子,接著他又成為了孩子的父親,這一切的一切,是否真的不應該發生?
懊悔中,他的腦袋似乎快要爆炸了,這不僅僅是情緒混亂所帶來的窒息感,而是一種真正來自於腦顱之中的劇烈痛感。
這不是病,而是被一種叫做幻狐的惡魔所控製,每隔三天都會定期發作,令他痛不欲生。
“昆吾你.....你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拂曉十分寒氣襲人,伏魔琴主袁中亭依然如約趕到。
“哦,琴主你終於來了?”
“你不是已經將妖氣逼出體外了麼?”
“是的,這一點的確差不多了!”
“但你看起來怎麼會如此痛苦?”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昆吾神一繼續捂著腦袋,痛得切齒說道:“實不相瞞,其實......其實我是中了幻狐.......”
“幻狐!”袁中亭猛然一怔:“隻有為情所困之人才有可能在幻境中被幻狐侵襲,而昆吾你.......”
“是的!”昆吾神一額上大漢淋漓,臉上卻甚為懊悔:“我的確是這樣,以致身陷其中難以自拔!”
“但我並沒有聽說你跟哪個女人有過糾纏!”
“這事你不知道的,因為她根本不是劍界中人!”
“哦!”袁中亭猛然又是一怔:“你跟那女子交往多久了?”
“很久了!”
“也就是說,實際上你已經跟她組建了家庭?”
“是的!”
“有小孩麼?”
“有!”
“真的有?”袁中亭越聽越明白,“若真如此,那麼當日你在幻境脫身的概率幾乎為零,即便不中幻狐,也會被妖皇用其他方式控製你的大腦,我想你絕對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對不對?”
對此,昆吾神一沒有否認。
袁中亭接著問:“可你明知此節,為何當日還決意去參加鎮妖行動?”
昆吾神一沒有回答,隻是搖頭歎道:“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就讓它過去吧,後果由我一人來承擔就行!”
“我絕對沒有怪你的意思,斬妖除魔本是劍界共同使命,而妖皇在被困千年以後,其元神借幻境出逃也看似早已注定,但我想知道,這種關乎的性命的事,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或者跟其他幾位島主說一聲也行!”
“這種事我一定會首先跟你說,因為隻有你的伏魔琴才能幫我驅逐幻狐,不過現在卻比我預想的要早一點!”
伏魔琴就在手中,袁中亭正欲撥動琴弦,忽又喟然住手。
琴本無名,昔年琴主與紅海水魔大戰七日,最終以此琴伏魔於紅海之濱,伏魔琴因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