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樹近鳥,浮光映日。
可卓不凡並無興致顧及這綺麗春景,是夜筠簟反複,久不能寐。
離開自己的畫室以及外界媒體已有不少時間,至今仍無法釋然。
他從未經曆過這般騎虎難下,流言揮之不去,隻因為那一套《劍神圖》又將他推向輿論前沿。
幸好畫冊尚未正式流入市場,所以還有機會將尷尬暫緩乃至解決。
又幸好他遇到了獨孤南,並如願成為洪荒劍係第一百零一代傳人。
但他認為不幸的是,如今到底置身何處,卻是一點眉目也沒有。
前幾天,他數次從夢中驚醒,身下是透涼的竹簟,因而渾身發冷。
那也許是獨孤南的住所,隻是景物奇特,令他全然不識。
而現在,他正置身於一個寒氣逼人的石硐中。
此間沒有霜,沒有冰,卻勝似風饕雪虐。
如果洞中有一滴水,很可能立刻化成堅冰。
獨孤南告訴他,這裏的水百分百可以用鼻子聞得到。
然而他卻不能。
他已經能明顯感覺到鼻孔中的不適,甚至連血液也覺得凝固一般。
他在毫無規律的戰栗中流出鼻水,並以最快的速度擦拭著。
這當然也是水,也自然可以成冰。
盡管如此,他認為他必須得堅持用極為別扭的方式貼著地麵行進,雖然他並不能看見自己的窘態甚至慘狀。
可他還是沒有發現水,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當做鏡子的物體。
於是,他向洞口走去,並試圖去發現點什麼。
然而,闃無人聲的洞內忽然閃出一人。
這人還未開口說話,他就已雙腿發軟。
這人除了獨孤南,當然不會是其他人。
“獨孤劍主,我........”
“如果你不願意,我隨時會把你送回去!”
獨孤南的每句話都說得很平淡,沒有瞋目切齒,也沒有闊聲暴喝,隻是硬如刀刻的臉上有一種令人跼蹐不安的嚴肅。
他因而繼續顫抖著聲音:“我......我聽您的,我這就回去練習!”
他早就打算過,如果沒有練出點名堂來,他是萬萬不會離開這。
隻不過,獨孤南收自己為徒以後,行為舉止卻依然像傳說中的那樣,覺不出絲毫改變。
山洞不大,但內中曲折,恍若迷宮一般,好在沒有任何岔道,倒也不至於尋不著出口。
方才分明見到洞外陽光暄煦,並感覺熏風解慍。
那麼,洞中的奇寒究竟從何而來?
第一天,他不知道!
第二天,他還是不知道!
他隻知道每次醒來後都置身於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也通常會在五分鍾後見到同一個人。
這些地方大抵仿若世外,也許隻有獨孤南一人知其所在。
現在,他在地上以複雜而高難的動作行進,如蚓動,亦如蛇形。
他的雙手不能使力,雙腳也不能起到支撐,單憑軀幹移動,卻要每天完成五十公裏的爬行。
第一次,他沒有完成。
第二次,他依然沒有完成。
第三次,他不僅沒有完成,而且還昏厥不醒。
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幹燥的石板上,隻是此處寒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持續性溽熱。
很顯然,這又是另一個陌生之地。
地麵並不算焦熱,而整個山洞竟如高溫蒸籠一般,令人難以喘上一口氣。
他並沒有動,卻已汗如雨下。
洞內沒有火,更看不見地熱,但他馬上就發現了端倪。
因為那燙如洛鐵的洞壁,普通人絕對無法靠近。
像之前一樣,獨孤南又出現了,仿佛從石壁中閃出。
他趕緊問:“獨孤劍主,這又是哪裏?”
獨孤南沒有回答,因為他不會向任何人回答這個問題。
他又問:“那麼,接下來我該做什麼?”
獨孤南淡淡答道:“繼續像之前一樣練!”
“但我怕我堅持不了.......”
獨孤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交給他一本看似秘籍的書。
“這是什麼?”
“不必管它是什麼,你隻要依照第二頁至第五頁練習便是!”
“這.....這是什麼秘籍?”話一出口,他立刻意識到了錯誤。
因為這已經是他問的第四個問題,而獨孤南肯定不會回答。
獨孤南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