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石頭!章嶽正是掌握了這些,才冒著巨大風險,跑北京去上訪。她要揭穿,她要阻止個別人的爭權搶地行動,要保衛三道灣老百姓的利益。章嶽一開始是寄希望於孟東燃的,三番五次找孟東燃的茬兒,就是想讓孟東燃發現她,發現她眼裏獨特的東西。可是有一天,夏丹找了她。兩個女人嘀嘀咕咕說了半晚上,夏丹毫不避諱、毫不遮掩地就跟章嶽暴露了自己的感情。女人想問題的方式跟男人不一樣,男人覺得隱秘的東西,女人之間往往要強調出來,生怕某些感情被別的女人奪了去。女人解決問題的方式也跟男人不一樣,男人總是在征服,女人卻總想著捍衛,想著……總之,那天夏丹的話很不客氣,幾乎帶著訓斥的口吻。後來她說:“我不管你怎麼想,也不管你是誰派來的,到底想做什麼。但有一點我必須強調清楚,孟市長是好人,是好人就不能傷害,連累也不行。你有種就自己做,別把他牽扯進去!”據說章嶽當時很不屑,她認識夏丹,但決然不清楚夏丹還跟孟東燃有那麼一層關係,這讓她心痛,但僅僅是心痛,多的想法章嶽是不敢有的,也不配有。聽完夏丹的話,章嶽報複性地質問一句:“憑什麼?”夏丹也不客氣,厲聲道:“就憑他對你父親的好,對三道灣人的好!”如果夏丹說別的,章嶽也許不聽,但夏丹準確地說出了章老水,說出了三道灣幾百口子人,章嶽就不能不聽了。她臉色一變,看著夏丹的目光也發生變化。由女人之間的嫉妒、恨、不服氣,變成其他,變成兩汪越來越清澈的水。半天,章嶽點頭道:“夏丹姐,我聽你的,再也不會。”說完,咬住嘴唇,哭了。章嶽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去揭開三道灣和桐江西區的謎,揭開罩在桐江上麵的大蓋子。但到北京後,她又猶豫,有些東西不是說死心就能死了心的,章嶽畢竟是女孩,年輕,充滿幻想,尤其對男人。不是說被男人糟蹋淩辱的女人就沒有某種權力,有。章嶽想冒險嚐試一把,想勇敢地為自己搏一把,這是她在北京幾次給孟東燃打電話的理由。但她畢竟心虛,沒有底氣,打過之後馬上猶豫,馬上後悔,不敢出來跟孟東燃見麵。章嶽很痛苦,一度她都想放棄掉一切,什麼正義,什麼理想,什麼公平,她全不要了,她想躲到一個沒人知曉的地方,去養傷,去修複自己的心靈還有肉體。但她又忘不掉一些事,忘不掉一些人。就這麼著,她在痛苦與彷徨中縮在北京城一角,自己跟自己鬥爭。章嶽最終還是沒能從孟東燃的情結中逃出來,她實在忘不掉這個男人,忘不掉他的目光,忘不掉他獨自站在三道灣的那個背影。章嶽其實就是被那個背影打動的,對一個有著淩辱之傷、有著恥辱之恨的女人來說,那個背影實在是太有力量、太有溫暖。背影是冷的,但前麵的胸膛是熱的,心是熱的,這點章嶽絕不懷疑,更不含糊。父親章老水還有三道灣的叔叔阿姨們不止一次講到這個男人了,能給一村人帶來希望的人,憑啥不能給她章嶽帶來希望?無數個深夜,章嶽陷入巨大的悲痛與無助時,多麼想抱住那背影,痛哭一場。就在她鼓足勇氣,決計向孟東燃和盤吐出一切時,葉小霓殺來了。葉小霓可不比夏丹,不像夏丹那麼客氣,那麼禮貌。一見到章嶽,不由分說就“啪”、“啪”扇給她兩個嘴巴,然後殺氣騰騰地罵:“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打我姐夫主意!”章嶽並不認識葉小霓,但她聽過孟東燃小姨子的傳奇。當下捂了臉說:“你……你是?”葉小霓騰地往沙發上一坐,高翹起二郎腿:“怎麼,不服氣啊。若不是看著你是個小丫頭,我今天就廢了你!”章嶽信,“葉小霓”三個字她絕不陌生,事實上早已如雷貫耳。包括在楚健飛、梁思源嘴裏,也聽說過不少。這女人有點像女魔頭,什麼事都能玩得出來,她要是跟你作對,你這輩子就苦到底了。章嶽怯怯地望著葉小霓,身上一陣陣發冷。葉小霓點上煙,陰森森地衝章嶽笑了笑,吐出個性感的煙圈,又吹出一根流氓氣十足的煙柱,霸道地將那個煙圈衝散,掐了煙說:“小丫頭,你還嫩著呢。聽姐姐一句勸,抱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滾到姓楚的身邊去。這世界不是你玩的,你以為兩腿中間那東西那麼值錢,是個男人就想要?呸,我都惡心!”這話深深刺傷了章嶽。章嶽這才知道,有些傷是療不好的,有些東西打在身上,是永遠衝不掉的。是,她沒資格,她憑啥呀,不就一賤人?身體的肮髒跟靈魂的肮髒往往是連在一起的,她連辯解的資格都沒!章嶽乖乖地服從了葉小霓,收拾起東西,打算離開北京,離開這個給她希望、給她幻覺然後又徹底毀掉她一切的地方。可是誰知,第二天她剛出賓館,就被姓曹的控製了。孟東燃派人四處尋找她的時候,姓曹的和墨子非也在四處找尋她,因為有人說,章嶽要把很多機密交給孟東燃,楚健飛一聲令下,立即讓她消失,絕不許她跟孟東燃有任何接觸!“她用心良苦啊,孟市長。”坐在邊上的楚燕玲眼裏早已有淚,這也是一個容易動情的女人。孟東燃內心掀起巨大的波浪,他沒想到章嶽會有如此慘痛的經曆,太令人揪心了,更沒想到章嶽內心裏還燃著正義的火。當然,他也沒想到,章嶽對他會有那樣的想法,這有點滑稽,有點滑稽啊。不過他沒在這事上糾結,沒意義的。他隻是覺得對不住她。當初章嶽帶頭鬧事,給他出難題,當麵指責他、刁難他,他還在心裏恨過她呢。現在看來,他是多麼官僚、多麼不近人情。“章嶽人呢,現在怎麼樣?”懺悔了一陣,孟東燃問。他為這個時候才能想到章嶽而羞愧,而不安。章嶽被楚健飛截到省城後,孟東燃也展開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一開始他是不想放手的,想一追到底,查個水落石出,可是後來……唉,人總是在妥協,總是在低頭。仿佛低頭和讓步成了他們官員尋求自我保護的唯一辦法。其實不,孟東燃很清楚,所以低頭,所以讓步,還是他們內心不幹淨,有太多私欲,太多貪婪。有貪婪就有禁忌,就私欲就有怕,這才是他們遇事退縮不敢追問下去的唯一原由!每每想到這些,孟東燃就覺無地自容,他曾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有正義感的人啊,怎麼官越大,這些東西越遠了呢?也許某一天,他連“正義”兩個字怎麼寫,都要忘掉!“她被楚健飛軟禁了,情況很糟糕。”“什麼?”孟東燃驚得眼睛都要出血,“軟禁?”緊接著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當然,他們不會說是軟禁,但章嶽真是沒有半點自由。姓楚的做事一向狠辣,現在又加一個梁副市長……”說到梁思源身上,向超底氣不那麼足了。這都是慣性,他們這些人身上都有慣性,改不了的。“有辦法見她麼,我想見她。”孟東燃挑重點的說。“暫時估計見不了,不過我打聽到一個情況,章嶽把相關資料暗中轉交給王學兵王總了。”“學兵?”孟東燃驚得兩隻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