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丹最終還是去了省裏,不是她想去,是不得不去。葉茂京打完電話不久,她剛回到西區辦公室,桌頭電話又響,是園區辦公室曾副主任打來的,說黃省長對西區那個項目有意見,讓夏丹到省裏一趟,給黃副省長當麵解釋。
夏丹太不冷靜,要是稍稍冷靜,就能判斷出這電話的真假。給副省長解釋,哪能輪到她一個小小的中心副主任,怕是連孟東燃這樣的副市長都輪不到。不冷靜就容易犯錯,夏丹就犯了這樣的錯,稀裏糊塗就趕到了省城。
葉茂京這次沒急著見夏丹。有了上次的教訓,葉茂京在手法上也采取了變化。這次他故意不理夏丹,一麵指示曾副主任,用各種理由拖住夏丹,把情況說得嚴重一些。一麵呢,又磨磨蹭蹭,故意不見夏丹。欲擒故縱雖然是老而又老的手段,但這種手段往往會有效,尤其對付女人,尤其對付夏丹這種已亂了方寸的女人。
葉茂京想得很美好,等把夏丹折騰夠了,讓她徹底沒了方向,然後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這個時候,夏丹不聽他擺布也由不得了。
所有的人都是用來擺布的,擺布其實是一門為官藝術。官能做到啥位置,能做多久,不但要看你上麵、下麵,還要看你左麵、右麵。而上下左右,說穿了就是一種擺布。每個為官者,其實都在玩擺布,誰擺的好,擺的妙,誰的處境就好,前程也更妙。葉茂京感覺自己前程很好。為啥?現在黃衛國的主要對手羅帥武亂麻纏在腿上,剪不斷理更亂,已經苦不堪言。甭看他仍然顯出強勢,那是裝的,是做給別人看的。真正內心裏,羅帥武已經叫苦不迭,甚至在做最壞的打算。想垂死掙紮,沒那麼容易。別人能答應,黃衛國不答應。這個時候的黃衛國,正四處用力呢,此時不用力更待何時?對手就盼著對手倒,這是真理,也是鐵律。黃衛國一用力,羅帥武更是四麵楚歌。等羅帥武倒了,黃衛國的春天就來了,他葉茂京,前程能不美好?
可葉茂京偏偏就算錯了一點。
他怎麼也沒想到,夏丹的名字會傳進黃衛國耳朵,而且黃衛國會對夏丹有興趣。
就在葉茂京決定要去見夏丹的這個下午,黃衛國突然把他叫進辦公室,談了一點別的事,黃衛國話題一轉,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對了,聽說有個叫夏丹的到了省裏?”
葉茂京趕忙點頭承認,積極地又將夏丹介紹一番。黃衛國聽得不大認真,對下麵一個普通女幹部,黃衛國完全沒必要認真。聽了一會兒,不耐煩地說:“最近找省裏反映孟東燃情況的人不少,據說這個夏丹,跟孟東燃有那種關係?”
“這個,這個……”葉茂京難受了一陣,說,“我也隻是聽說,具體情況不大清楚。”
“好吧,既然她來了,我就有責任見見她,下午安排一下,跟她一塊兒吃個飯。”說完,黃衛國低頭批閱文件去了。葉茂京愣了一會兒,邁著無力的步子走了出來。
跟黃衛國多年,黃衛國心裏怎麼想,葉茂京真是再熟悉不過。話一出,後麵的意思就全清楚了。他懊惱啊,氣憤啊,但又不能表現出來,誰讓他隻是一個副秘書長呢。他這個副秘書長,說穿了就是人家一馬仔、跟班。需要他往前撲時,他就得汪汪著往前撲;需要他後撤,隻能乖乖地撤下來,一點情緒都不能流露。葉茂京有氣無力地回到辦公室,呆坐良久,仿佛身上最值錢的東西被人掠去一般,那麼地不甘心,又那麼地無能為力。最後,他抓起電話,訂了一個包間。
副省長黃衛國做得很絕。這天的飯局他並沒一個人參加,葉茂京肯定要陪同,人是他叫來的,他不陪誰陪。光葉茂京陪不好,尷尬,弄不好還會出錯,這點黃衛國有經驗。跟女同誌吃飯,最好再叫一個女同誌。這樣,誰都大方、自然。至於事情怎麼做,他自有安排。
他黃衛國想做的事,誰個敢攔,誰又能攔得住?
黃衛國叫的是一位叫桐樺的女人,四十六歲,姿色還行,現在是省交通廳副廳長,去年才提拔的。他跟桐樺的關係,不是秘密,當然也公開不到哪裏。這種關係你要會處理,黃衛國自信,處理這種關係,他是專家。到現在他也沒鬧出什麼緋聞,不就是處理得好?
飯局很熱鬧,桐樺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帶來熱鬧,不熱鬧的場合,她到了,一準兒熱鬧。交通廳原來很平靜,無風無浪,自從她提起來,就鬧得很是熱鬧。她是熱鬧專家。
桐樺稱夏丹妹妹,夏丹隻好管她叫姐姐,叫廳長她翻臉,說夏丹不拿她當自己人。還說今天黃省長來,我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是不許說外話的,就要親親熱熱,說家裏的話。然後又問葉茂京:“是不是啊葉老弟?”